陶彬、哈克等一行九人十骑出了“小石林”之后,没有片刻耽搁,向着铁箭山方向狂飙而去。 陶彬与最熟悉路况,资深炼血修为的疤脸毛狗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而哈克与心中激动至今未消,笃定攀上了人生真大腿,同为资深炼血的卤蛋一左一右“押”在队伍最后两侧。 其他五人,也不管他们心中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只能在疾驰的苍岚马带动之下一路向前狂奔。 所有人都感觉很神奇。 胯下坐骑,即便是那些肉眼可见,老病缠身的马匹,都像是回到了最年轻,最健康的时候,跑出了它们生命中,最巅峰的表现。 本来,以这些苍岚马的整体状态,要迁就那些劣马的速度,众人预计跑到两百里外,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之后。 可在这些苍岚马压榨生命一般的风驰电掣之下,经过了一个时辰又两刻钟的时间,光秃秃的,名为铁箭山的矮丘便已遥遥在望。 “到了。” 行在队伍最前方的毛狗大喝一声,提醒众人。 陶彬看着远处目的地,他知道,别院就在这座矮丘的背面。 他的眼中光芒闪动,就想提醒众人,小心警惕,先对别院侦测一番,对其中局势有了基本了解之后,再做决定。 可下一刻,就听身旁的毛狗大声道:“二当家,你看,大哥!” 陶彬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便见曹已从矮丘脚下一块巨石后闪身而出,远远的就冲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 陶彬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悄悄落了地。 他也不在提醒众人,继续催马疾行,却一脸郑重的扭头对毛狗道: “记住,我现在已经不是二当家,曹鳌也不再是黑风团的大哥。” 毛狗见他这般郑重,一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一边解释道:“我就是叫顺了嘴。” “如果顺不过来,那你以后就把嘴巴给我闭上。” 毛狗有些讪讪,嘀咕道:“人家就是逗着咱们玩,你还当真了。” 陶彬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就在毛狗感觉发毛之时,就见陶彬忽地朝他扬手。 毛狗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伸手护在身侧,防止有飞刀射到自己身上,并随时做好翻身躲避的准备。 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场虚惊。 毛狗却没有高兴,恼怒的道:“吓死我了你有病啊!” 陶彬缓缓收了手,道:“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说着,对他那愤恨的表情视而不见,快马朝远处冲他们招手接引的曹鳌接近。 见九人十骑全部抵达,甚至比他心中预计的来得还要更快一些。 曹鳌心中,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翻身上了一匹从别院内找来的苍岚马坐骑,领着众人就毫无遮掩的朝别院冲去。 跟在他身边的陶彬见状,眼中闪过思索神色。 很快,陶彬众人就见到了空寂无人,只有羊马在草地中悠闲觅食的别院。 “人呢?” “马上你就知道了。” 绕过水塘,避开灌木丛的障碍遮挡,别院大门外的开阔空地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一众骑面前。 在看清场中清醒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眼神一凝。 此刻,在这片开阔的空地之上,最醒目的事物,毫无疑问,就是被整齐摆放在地上的两大堆人体。 是的,不是两个,而是两堆。 其中一堆,人数不算太多,却多有残疾之人。 众沙匪自然就知道,这一地全都是在这别院中养老的“老前辈”们。 除此之外,在这群人旁边,还有另一堆,人数更多,且男女老少皆有。 晃眼看去,一时间无法确定准确的人数,但这绝对不下百人,应是在这别院中劳作的沙民。 只不过,这些沙民现在既没有放牧,也没有在田间侍弄,而是被人一排排、一列列的摆放在地上。 唯一的例外,却是在这个人堆边缘有五个妇人瑟瑟发抖的围坐在一起。 见他们这一行人到来,颤抖的身体就抖得更明显了。 然后,陶彬等人立刻听到了哇哇的婴孩哭声。 便见那个侧背对着他们的妇人,赶紧将怀中婴孩往胸口按去,婴孩的哭声瞬间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封了嘴。 原本还不明所以的沙匪,这才一个个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五个妇人居然正围在一起奶孩子。 有些沙匪见这情景,莫名就觉得很兴奋,嘴里直接就发出了喔喔哇鸣的起哄声。 听到他们这般绝不是善意的起哄声,围在一起的几名妇人就更惶恐了。 只能让怀中孩子得更紧,不让他们发出哭声。 忽然,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飞出,朝一个起哄最大声、最恶劣的沙匪砸去。 这沙匪躲闪不及,直接被一块大石头砸在了嘴上。 两颗门牙瞬间就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一嘴血糊糊缺牙沙匪却根本来不及发怒,就见“凶手”白玛已经横在了几个妇人身前,叉腰冲他骂道: “想吃啊?回去找你妈呀! 跑这来嗷嗷叫唤,指望谁可怜喂你一口不成?”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白玛身后别院大门处传来。 “好了,白玛,你让这些妇人带着孩子进去吧还有那些十岁以下的小孩,也让他们进院子里去。” 见一众沙匪在计划时间内尽数抵达,正好身体和精神状态也都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顺带着还将“竭血手”从入门提升到小成。 耿煊也就顺势结束了“天地桩”的修炼。 在制服那些沙匪时,他之所以将那些沙民也给一起制住。 却是他已经明白,这些因沙匪过上更好、更安稳生活的沙民,绝不可能将他针对沙匪的行动理解成对他们的解救。 他们力量虽弱,但相信,他们之中,即便大多数逆来顺受,也不乏有胆量奋起反抗的。 这固然不会对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对他们本人来说,后果就很严重了,甚至可能是致命的。 为了尽量避免这种局面的出现,耿煊干脆连他们也一起制服了。 他没想到的是,二人对他命令的贯彻会这么彻底。 五名都在哺乳期的妇人,因为情况特殊,没有“全麻”,只是“半麻”,双腿无法行动,避免她们乱跑乱折腾,但并不妨碍她们抱着自己的孩子,喂食也不耽搁。 他以为这五人会被留在屋子里,却没想到曹鳌他们还是按照他的命令执行了。 在白玛的安置下,五名妇人被安排在了一起,也算是彼此有个伴。 见事情都安排妥当,而团长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根本不搭理他们。 呆得有些无趣的曹鳌主动跑去等待接引陶彬等人的到来。 见团长终于“醒”过来,曹鳌心中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因为差距过于悬殊,这种人物的所思所想、所行,不能理解,无法干预,除了学会接受,别无他法。 仔细想想,这其实是很让人崩溃的一件事。 白玛亲自将五名妇人带回别院,见哈克跑过去,就让他将那些十岁以下的孩子也从人堆中带走。 耿煊看向曹鳌,问:“这些沙匪和沙民的人数,你可有盘点?” 曹鳌闻言有些惊讶,但还是回道: “别院内外,总共有沙匪四十五人。 其中,伤残者最多,有十九人。 年老者八人,病弱体衰,元气有亏者六人。 真正健全完好,看不出什么毛病的仅有十二人。 这应该才是铁狼安排在这别院中的真正护卫。” 一开始,曹鳌还是很有原则的,不说“沙匪”,坚持说“沙帮”。 可以煊一点都没有为他这点小伎俩动摇,最终,他主动做出了改变。 他明白,继续这么头铁下去,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曹鳌顿了顿,便又继续道: “除了这四十五名沙匪之外,这别院内还有沙民291人。 这包括了所有老弱妇孺。 若只算可堪驱使的役口,大约有二百一到二百二十人左右。” “役口?” “哦,董观经常从各部落、以及沙民聚落之中征发丁壮做工。 比如去赤镞原挖矿,去苍岚山运木石原料,运柴去瀚海盐池烧盐制盐,给玄幽铁骑修筑屯驻营地等等,一次征发,最少也是数千人,动辄数万人。 为了方便,每个聚落和部族都要根据自己的情况,上报一个可供征发的人数。 会有玄幽铁骑,以及“暗夜司”的人进行或明或暗的筛查。 如果据实上报,会有一定的贡赋减免,被征发的可能性也会更低。 如果有瞒报遮掩,不仅会有重罚,还会被率先征发。 这样的征发,伤亡率极高,一次就能令一个聚落元气大伤。 多来两次,直接就要崩溃。 各聚落上报的可供征发人数,被董观安排人统一记录在役口簿之中。” 说到这里,曹鳌顿了顿,开了个“玩笑”,道:“大家都说那东西不是役口簿,而是生死簿。” 听到这“笑话”,耿煊没有笑,默然片刻之后,道: “我看这些沙民的身体素质都很好,粗通修炼之人非常多。 进入炼皮之人有二十五个,达到肉层次的,也有十四个,炼血五人,炼骨两人。 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按照曹鳌所说,铁狼如此做,目的也是为了赚钱。 可耿煊大略看了一下,因这片水塘滋养的土地,面积也并不是太大。 沙民连同沙匪,总共三百多人,都要靠这块的产出供养,就已经非常吃紧了。 修炼者身体素质更好的另一面,就是日常消耗的粮食以及肉食会更多。 且若要保持修为精进,还要经常服用一些修炼资源,这支出就更恐怖。 综合起来,这别院别说给铁狼赚钱,他每年还得往里面倒贴许多钱! 曹鳌闻言,怔了一下,目露沉思之色。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煊,道:“团长,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哦,说说看。” “这座铁箭山别院,背后真正的掌控者,很可能并非铁狼,而是某个沙匪大团。”曹鳌道。 “为什么?就因为这些沙民的实力不正常?” “是这样的” 随着曹鳌的解释,耿煊渐渐明白过来。 外人看到的,大家口头所谓的“沙匪团伙”,在真正的沙匪体系中,其实只是浮在海面之上的冰山。 在海面之下,还有更大的部分隐藏不显。 而这,往往才是决定一个沙匪团伙强大与否,生命力顽强与否的关键。 对于小型的,暂时还没混出头的沙匪团伙来说。 成员来源一般都非常杂,大家的心思同样也很杂。 即便知道这里弊端丛丛,也没资格讲究太多。 等到日渐做大,团伙自然会寻求更稳定、更长久的生存之道。 入团门槛会一点点变高,会增设各种名目不同,本质都是一样的,“政审”考验环节,以确保新成员的忠诚度。 但最忠诚的,永远都是自己亲自培养起来的嫡系力量。 可观虽然默许了沙匪势力有限度的存在,因为这根本断绝不了。 以玄幽二州的广袤,他根本无法让自己的力量填满每一寸土地。 但对于这种想要打造基本盘,建立稳定根据地的做法,董观却会予以最坚决的打击。 可对那些大型沙匪团伙来说,会因为董观的坚决打击就老老实实的不做么? 怎么可能! 他们只会在这事上面更加的绞尽脑汁,各显神通。 而眼下这个名义上归铁狼这个“沙匪掮客”所有,同时受到沙匪群体与观势力默许存在的铁箭山别院,实际上很可能就是某个沙匪大团培养嫡系力量的根据地。 只不过,套了一层铁狼的皮而已。 听着曹鳌的解释,煊的目光在地上那些沙民身上扫过,心中若有所思。 将那躺在沙堆中,却有修为在身的四十六人给指了出来,道:“将他们弄出来,和那些沙匪放一堆。” 曹鳌、陶彬等人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就将这四十六人搬离了原来的沙民阵营,与另四十五名以伤残病弱为主的沙匪躺一起。 ??因为人数太多,没有仔细探察,加上这些人体内劲力全被耿煊集散,全都处于浑身酥软无力的状态,也难以探察。 是以,曹鳌忽略了这些沙民中也有大量修炼者这件事。 他和白玛区分沙民与沙匪的办法,一是这两拨人的穿着明显有区别,二是是否有劳动。 对此,曹鳌都感觉惊讶,因为有许多个被耿煊点出来的修炼者,都是他和白玛从沙稞地以及草场那些地方“捡拾”到的。 在身不能动之前,他们明显都在干活。 这种事,放在黑风团的沙匪身上,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大家出来做沙匪,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这些,而这些被某个沙匪大团当成嫡系力量培养的“准沙匪”们,反倒在踏踏实实,日复一日的从事这些“贱役”,所做所行,与其他普通沙民一般无二。 “难道这就是他们能成为大团嫡系的原因?”曹鳌心中甚至忍不住如此揣测。 待曹鳌等人处置完毕之后,耿煊伸手一挥,劲力如轻风一般吹入地上九十一人体内。 轻风所及,原本那一具具瘫在地上,无法动弹分毫的身影,开始一点点蠕动起来。 耿煊部分解开了这些人身上的限制,虽然无法动手反抗,但基本的行走坐卧都不再是问题。 这忽然的“松绑”,有的立刻翻身,想要坐起。 更多的却是继续挺新笔趣阁一般躺在地上,只有眼神在耿煊还有曹鳌等人身上扫过,似乎在等他们后续还有什么“花”要玩到他们身上。 耿煊对曹鳌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你两刻钟时间,让他们全都加入黑风团。” 曹鳌闻言,向那些多有伤残,或老或病的身影看去,问:“他们也算?“ “都算。”耿煊点头。 “无论什么手段都成?”曹鳌又问。 “嗯尽量别弄死人。”耿煊道。 曹鳌点头道:“是,团长,我知道了。” 曹鳌领命之后,就带着陶彬,毛狗,卤蛋这群沙匪大步向地上那一个个“猎物”走去。 对于一个已经成功创业,并立志要将黑风团打造成千人大团的曹鳌来说,“拉新人”是他必须具备的基础能力,也是核心能力。 现在,耿煊相当于已经将菜备好端到他面前,他要是连这都搞不定,那还创什么业? 耿煊不想去给这些沙匪做什么思想工作,关键是,即便是他有那想法,他心中想的那一套在这些沙匪身上也不好使。 既如此,索性放手,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他相信,在这方面曹鳌应该是有一整套解决方案的。 将事情交出去后,耿煊就远远退到了一边,很快就听见曹鳌等人活动的区域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对此,他也只做不见不闻,安静等待。 在轻松将整个铁箭山别院之人一个不漏的全部制服之后,耿煊就没再继续后续的处置,而是选择安静的修炼。 抓紧时间恢复休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在等待陶彬、哈克这九人的到来。 收编这十一人,给他新增了二十四点白运。 相应的,便有二十四点黑运动数诞生。 而耿煊几乎可以确信,因“黑风团”的快速发展而产生的黑运劫数,必然会率先在“黑风团”这个体系内释放爆发。 不会与“巨熊帮”混杂在一起。 至少,在他这个“唯一枢纽”主动将这两块融合在一起之前 以及在黑运劫数的规模大到能将他本人这个“唯一枢纽”淹没,并越过他进行跨系统的渗透之前。 在各个系统内部产生的黑运劫数,都会率先在本系统内部释放爆发。 而在对玄幽二州的局势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之后,耿煊还生出了一个只有他才有的特殊感悟。 相较于元州,黑运动数在玄幽二州的酝酿,传递,与释放链条,会更复杂,更多变,更随机,也更快速! 这和大环境的差异性有关。 元州的大环境是,各势力之间,是高度独立的,且从修炼者到势力,风格都偏保守稳健,以维持势力更长久的稳定传续为第一要务。 说得简单点,只要不去惹他们,不去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势力之间,很少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譬如,巨熊帮的多次急剧扩张,在巅峰时,“淤积”的,未释放的黑运劫数超过百点以上。 却始终没有除无忧宫、徐家、金沙帮这三家势力之外的势力跳出来,最终,还是以无忧宫为核心,担起了替他“消”的核心重任,而徐家以及金沙帮则只是受了点“溅射伤害”就没再有更多的动作。 这和他控制黑运劫数的释放节奏有关。 可同样与元州的整体风气相关。 玄幽州就不同了。 首先,沙匪这个群体,不确定性就非常之高。 守规矩的有,抽风的就更多。 而且,为了避免被观抓住跟脚,沙匪都是移动的,绝不会一直固守在某个地方。 从思维,到行为,都更灵活,更有变化,也更加不可测,不可控。 黑风团是沙匪团中的小字辈,铁箭山与沙匪圈子又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若再有足够的黑运动数暗中“撩拨推动”,这些沙匪群体,将如同处于旋涡之中的流沙一般,很容易就被引导着朝有利于黑运动爆发的方向运动。 ??黑运劫数就像是散开的磁场,沙匪群体就像是处在磁场辐射范围之内的铁屑。黑运劫数越多,磁场越强,铁屑受影响的程度和范围就必然越大。 除此之外,玄幽二州还有观存在,他借助“暗夜司”以及其他各种渠道,将触须深入玄幽二州。 若黑运劫数过大,超出沙匪群体能够兜住的范围,产生“溢出”,那很容易就招来观力量的扑杀。 然后,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后续即便没有黑运劫数这个主动的推手,来自观体系的打击,也必会连绵不绝,源源不断。 一旦有黑运动数加持,更会第一时间沿着最短、最便捷的“链路”进行响应。 再加上玄幽马这种快速移动工具。 “如果说,白运产生是点燃引线,劫数降临是释放爆炸,这两者之间就是引线燃烧的过程。 那在元州,这个燃烧过程,可能有几天,甚至十几天的时间。 那在玄幽二州,这个燃烧过程,大概率都不需要一天的时间。 几乎是即点即爆。” 根据这个猜测,耿煊很担心,自己要是在陶彬、哈克这些人还没抵达之时,就让曹鳌将别院之中的沙匪群体纳入黑风团。 那陶彬这些人,不能活着抵达铁箭山别院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大。 而这件事稍微延后一两个小时,也没有什么根本性影响。 基于这样的考虑,耿煊便等陶彬这些人抵达之后,才将别院的后续事宜交给曹鳌等人处置。 两刻钟后,带着一身淡淡的血腥气,曹鳌来向耿煊复命。 他一脸惭愧的道: “属下无能,只有七十八人同意加入黑风团,另有十三人无论我用什么手段都咬着牙不松口。”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 “这坚持不松口的十三人中,有七个是沙民出身,他们在这里都有家新笔趣阁儿。 毛狗说,或许可以在这上面想想办法,让他们的家人去说服他们。” 让家人去说服? 其实是用家人去威胁啦。 耿煊一眼就看穿了这话后真实的用意。 “我去看看。” 很快,耿煊来到十三个“犟种”面前。 其中六人,都是积年沙匪出身,两残,一老,一病,两个健全。 旁边另七人,或许是长期劳动的缘故,看看上去就更加的质朴敦厚,而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些老少男女已经被曹鳌从沙民堆中拎了出来。 这些人应该就是这七人的家人。 耿煊大略扫了一眼,先是看向六名积年沙匪,问: “你们都不愿意加入黑风团?” 没人说话。 “如果你们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嘛。” 依旧有五人没有说话,只有其中一个相貌年纪四十出头的精悍男子忽然喷出一口血沫。 “呸,黑风团是个什么jb玩意儿,爷爷出来快活时,你那杂种爹妈还没把你这种生出来吧?!” 他这忽然的开口狂喷,让旁边的曹鳌几人骇然色变,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立刻就要上去堵这人的嘴。 一旁的白玛听了这喝骂,则是秀眉倒竖,博然色变。 耿煊倒是对这喝骂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不过,他也不可能将时间浪费在跟几个沙匪做思想工作这种事情上。 于是,他对曹鳌道:“既然如此,他们六个就都处理了吧,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听了这般干脆的命令,几个沙匪的神色立刻就有不同的变化。 甚至有两个原本沉默的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曹鳌却已经给陶彬几个使了眼色。 赶在他们张嘴开口之前,一只只手掌已经重重的拍在了他们的头顶。 很快,六名因各种原因,倔强的不肯立刻加入黑风团的积年沙匪们,一个个全都七窍流血,暴毙当场。 看到他如此干脆利落的处置方式,近在咫尺的另七名“犟种”,有三个第一时间就破了防。 一个浑身一软,瘫在地上。 一个双腿站站,尿湿裤裆。 一个带着哭腔大喊:“我加入,我加入。” 耿煊挥手,道:“去吧。” 他这一挥手,这三人身上,仿佛立刻就有一层无形的枷锁解开。 他们迅速从他身前逃开,还带着他们的家人一起尽量远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耿煊看着最后四人,道:“你们四个,还是不肯,对吧?” 四人只是沉默,没有开口骂他,却也没有回话。 耿煊目光移动,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有着炼骨修为,红名浓度也远超其他三人的中年沙民身上。 耿煊对曹鳌道:“将他的家人也带过来我瞧瞧。” 听到这话,这中年沙民的神色就是一变,可还是没有说什么。 很快,曹鳌陶彬几人就将五人带到了煊身前,还低声介绍了一下这些人的身份。 一个年纪超过六十的老者,这是中年沙民的父亲。 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个比他小五六岁的小女孩。 这三人是中年沙民的妻子,儿子,以及女儿。 另还有一个不到三十,相貌身段都极佳的异族女子。 这是中年沙民一家的婢女,兼中年沙民的“玩具”。 耿煊扫眼看去,发现除了小女孩和异族女子,这一家人头顶的红名普遍都很高。 又以老者为最。 其次,中年沙民的儿子,在这方面的表现,也极为“优秀”。 小小年纪,红名浓度就已经超过了二十点。 虽然,因为实际情况,耿煊很多时候都会进行选择性的“执法”。 但如果有必要时,他也不介意贯彻最初的理念。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老者大声道: “我们都已经选择加入了啊,我们都已经选择加入黑风团了啊。” 说到这里,他看向依旧不吭声的中年沙民,先是饱含乞求,似乎想要自己的儿子屈服,继而愤怒大骂道: “你是不是傻,铁狼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难道,咱们全家人的命,还抵不过他这几顿饭的恩情?” 中年沙民没有回头去看双目喷火的父亲,只是垂着头低声道: “没有他,我们家十几年前就没了,这些年,全都是赚的。” “你……………………………”老者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自己的倔驴儿子说不动,又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耿煊。 耿煊却没再多说什么,轻轻一挥手,三团劲力瞬间没入中年沙民,他父亲,以及他儿子眉心之内。 很快,这三人便无声无息软倒在地。 中年妇人没有说话,浑身颤抖,却将女儿紧紧搂在怀中,一手捂她的眼睛,一手捂她的嘴。 那异族婢女同样哆哆嗦嗦,像是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就是害怕,就是冷。 耿煊看向三个沙民,问:“你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三具强行挺直脊梁,在他身前一一弯下腰去。 自此,算上所有伤残老病的沙匪在内,别院中总共91名修炼者,在死掉9人之后,剩下82人全部答应加入黑风团。 耿煊看向旁边的曹鳌,道:“让他们都过来吧。” 没一会儿,八十二名新成员便在曹鳌等人的带领下,第一次正式拜见煊这个黑风团老大。 虽然伤残老弱的比例很高,但这些被安排来此处养老的积年老沙匪的修为,也都普遍不错。 便是将那有些“拖后腿”的“准沙匪”们也都算上。 八十二名新成员,给黑风团带来了炼初期的成员两名,炼骨境的成员十一名,炼血二十五,炼肉二十,炼皮二十四。 这次纳新,无论是实力,还是规模,都让黑风团有了一个爆炸式的提升。 随着接连八十二声毕恭毕敬的“拜见团长”的声音响起,八十二名新兄弟跪拜在身前,才得了二十四点白运不久的耿煊,又一下子增加了四十八点白运。 在这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内,黑风团给耿煊带来的白运收益,就超过了巨熊帮在吸纳冯煜等人那一次大规模纳新之前的贡献总和。 这也意味着,现在有整整七十二点黑运劫数,正如厉鬼的头发一般,死命的纠缠着黑风团。 “嗯,应该没这么多。” 虽然,这座铁箭山别院到手很轻松,但理论上来说,这至少也是个“能级”达到十几点的黑运劫数。 不能因为他过于轻松的得手,就真的不拿豆包当干粮。 消劫,也并不是只有被动等待一途,主动引爆本来就是方法的一种。 不过,便是已经消掉了一些。 剩余的劫数规模,基本也与清源集大战爆发前夕相差不大了。 就在这时,曹鳌凑近耿煊身旁,低声道:“团长,下一步如何安排?” 耿煊想了想,道: “你先带人将这别院内的资产,特别是苍岚马,粮食,兵器等物资快速盘点一下。 另外,让哈克和陶彬带几人做好警戒工作。” 曹鳌点头,应道:“是。” 他转身就要去安排,顺便让人将地上的九具实体搬走。 耿煊抬手阻止道:“等等,你要将他们弄哪去?” 曹鳌道:“我去将他们埋了。” 耿煊却摇头道:“先别急着埋。” “啊?”曹鳌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仅他疑惑,其他沙匪同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耿煊的目光,在一众身有残疾的沙匪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新加入的两名炼初期身上。 这两个炼髓初期,都是“半成品”,一个缺了右腿,一个没了右眼和左手。 耿煊道: “对于我要将你们这些废之人吸纳进入黑风团,我想,你们心中都是有疑虑的。 这应该也是有的人坚持不肯加入的原因。” 众人没有说话,却都认真的看着他。 他这话说得没毛病,在这个残酷的世道,当完全看不懂一个的操作之时,往往都会将其目的往坏处想。 而绝大多数情况下,这都是正确的。 “你们可知道元州无忧宫?”耿煊忽然又问。 两个炼髓初期的残废沙匪都点头,但神色间依旧茫然不解。 似乎在问,这与您招我们这么一群残废,有什么关系? 他俩没有反应过来,人群中,一个脸色枯黄憔悴,实际年龄还不到五十,却早已满头灰白乱发的男子却是神色一动,急切道: “据我了解,无忧宫虽然凶名在外,却可以说是天下最精通医道的势力。 脏腑移植,断肢续接据说,只要没有当场身死,他们都能将人给完完整整的救过来。” 耿煊点头,道:“虽然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情况就是你说的这样。” 两人这仿佛一唱一和的交流结束,人群之中,瞬间骚动起来。 那名瞎了一只眼,残了一只手的初期更是急切询问: “俺这手断了有七八年,眼睛没了十几年,也能治好?” 耿煊点头,“没问题。” 说着,他看了看地上九具实体,道:“只需要取他们身上完好的部分,再给你装上去就行了。’ 这人不敢相信的道:“这么简单?” “对我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你是无忧宫的人?”另一个断了一条腿的沙匪死死的盯着他,眼神中带着狐疑和探究之色。 对于这个问题,耿煊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笑道: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们只需要知道,他们会的,我都会。” 那个神色枯黄憔悴,第一个点出无忧宫在医道方面超卓才能的男子急切道:“我当初与人拼命,伤了太多元………有办法吗?” “有办法,不过,就是有些危险。”耿煊道。 男子闻言,大喜道:“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 至于“有些危险”这话,刚从他左耳进,立刻就被他从右耳踢了出去。 这在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他立刻就再次跪拜在地,恭恭敬敬的拜服于地,道:“从今日起,我叶飞的命,都是团长您的!” 两个炼初期的老匪相视一眼,也紧跟着跪拜在地。 “只要团长能治好我等,从今以后,我等性命,便任您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