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组小楼前,三十名来自五个营的战士带上了个人的所有物品集结完毕。 徐明清点了人数,正式与李骁虎交接。 李骁虎走出来和徐明站在一起小声说着话,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三十号“传统病号”。张笑则拿着名单站到了队伍前面,要求兵们拿出士兵证,逐个进行核对。 这些人一走,就是正式调离第九旅,丝毫差错出不得。 此时,队列里的李奋和陈七看到李骁虎,人都傻了。 这人长得怎么和强军战车的老板那么像! 同一个人? 绝无可能啊! “是他吗?”陈七压着声音问。 李奋咬着牙齿低声说,“不可能!这是少校,和营长一个级别的!而且那老板是四十多岁的人,这个少校顶多二十七八岁。” “太像了!”陈七低声说。 李奋说,“可能就是长得像吧!” 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军官怎么会去开强军战车呢,根本不可能。难道,此人是强军战车老板的亲弟弟? 有这种可能啊! 很快,张笑走到李骁虎面前,说,“名单核对完毕,没有问题。” “组织登车。”李骁虎毫不拖泥带水。 也没讲个话啥的,三十号兵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组织起来登上了停在一侧的那台四吨级东风军卡。 “徐科长,感谢配合,后会有期!”李骁虎和徐明握手。 徐明说,“两个月后的对抗,应该是我带队,届时一定要给我个机会请你喝酒。” 李骁虎笑道,“我请你。” 话毕,三人相互敬礼,李骁虎和张笑登上军卡驾驶室,军卡轰鸣着走了。 目送军卡远去,徐明心中暗道,我说请他喝酒,他认为那是我方的庆功酒,他便来一句“我请你”,这位李参谋是一点亏都不吃啊,可是为什么面对第九旅的“大打折扣”,却没有反应呢? 徐明挺同情李骁虎的,三十号兵全都是各连队成绩垫底的大爷,就算是这样的大爷兵也没给够,两个月后怎么打? 东风军卡穿过小镇。 车厢里,李奋茫然地看着望着车外。 他正好在车尾,手臂上挂了个“安全员”的袖标,车尾栏板上方拉了一条细背包绳。 上了高速,车队一路疾驰。 兵们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是要干什么。 所有的个人物品都带着了,和搬家一样。这种事情发生在年底要退役的上等兵身上,实在是令人费解。 李奋看了看陈七,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一根,又看了看附近几个人,干脆发了一圈。 白狼抽得飞起,暂时缓解了兵们的疑虑…… 车队一路向北疾驰。 一个小时后,车队驶下高速,又半个小时后,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就听到张笑在外面喊着下车下车,不带背囊不带前运包后留包,所有人轻装集合! 李奋连忙把篷布掀开,迫不及待向往张望,入目之处全是树林,而且是那种非常原始的树林。 “别愣着了,把挡板放下去。”车尾另一侧的一期士官招呼着李奋。 李奋连忙翻身跳下来,把车尾挡板放下来,这才跑步到李骁虎面前集合。 部队很快集合完毕。 兵们看到眼前的场景,全都傻眼了。 眼前是一个爬满了爬山虎的大门,四五米宽,门柱低矮,横梁是拱形的铁架子,锈迹斑斑的,中间挂着一颗斑驳的五角星,爬山虎顺着门柱爬上去,爬满了铁架子横梁。 进了门后,是一块大概四个篮球场大的空地,满满都是杂草,两侧是面对面的平房,成排向里延伸,目测有三十米长,最里面则是正对着大门的一排平房,与另外两排平房呈了“门”字布局。 这些平房不仅墙体斑驳,许多地方还布满了青苔,看上去跟危房似的! 大门往空地有两道深深的车轮痕迹,因为那里停了两辆东风军卡,边上有几个穿07式作训服的士官在抽烟聊天。 他们明显也是刚到的。 兵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李骁虎对张笑说,“你先组织部队搞大扫除,然后卸物资、搞内务,五点前完成,五点十五分集合开会。” “是!”张笑立即去了。 这里是第九旅的老营区,建成于六十年代初,后来作为新训营区来使用。 李骁虎和带队送物资过来的上尉聊了几句,然后去查看营房里的情况。 外面看着破败,实则里面已经重新装修规整过,没什么味道,布局和现在的班房一致,第九旅的后勤保障还是很到位的。 原定是六十人,经费物资什么的都是按照六十人来配给的,结果只有三十人到手。 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六十人的钱用在三十人身上是相当宽裕的。 想到这里,李骁虎不由的笑了起来。 转一圈后,李骁虎回到连部所在的房间,拿出兵们的档案就翻看了起来,一边写写画画。 张笑心里藏着事,分配好了任务之后,便找了过来。 “虎哥,部队怨气不小,这么下去怕是会出事。”张笑忧心忡忡地说。 李骁虎把写好的草稿递给张笑,说,“稍安勿躁,看一眼。” 李骁虎说,“第九旅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把各个连队的大赖子们弄走,年终考核各连队的整体成绩就上去了,全旅今年的军事训练成绩也就上去了。” 年终岁尾的总结考核,都是以分队为单位,分队通常指的是连级单位。这里面又以步兵连队为主。 李骁虎说,“不过这些人绝对不是一无是处的。你看看,三十人里没有新兵,上等兵二十一人,士官九人,这个比例非常高了。这些人再差,起码最少都有一年多的基础在。” 闻言,张笑眉头动了动,情况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哦? 张笑手里薄薄的几张纸,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笔走龙蛇,不乏飘逸。 是部队的分析总结以及训练计划表。 李骁虎把训练分成了两大块,共同科目和专业科目,明显的变化是,共同科目里的队列训练被大大地压缩了。 这份训练计划的问题在于,里面没有涉及到任何战术训练的计划。 “不搞战术训练,怎样打?”张笑皱眉说。 李骁虎笑着说道,“老兵多是劣势,也是优势。他们都完成了步兵连队所有的战术训练,没有必要把时间放在这上面。” “基础军事训练决定了战术训练,本来就是掌握了战术训练的老兵,基础上来了,战术训练的效果自然事半功倍。你看看,这些人的武装五公里越野没一个及格的,这里面还有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 “再看射击那一块,及格线以上的只有十一人。而投弹这个科目,一半的人投不过四十米。” “咱们满打满算只有六十天的时间,集中时间突破三大科目,未必没有与第九旅的王牌连队一战之力。” 张笑好半天憋出一句,“我怎么觉得你是死马当活马医。” “去你丫的。”李骁虎笑骂一句,“还没开始干就没了信心,这可不像东南飞龙的作风。” 张笑吃惊地看着李骁虎,“虎哥,你咋知道我是飞龙的?” 李骁虎拿出烟来分了,笑着说,“去年下半年,军区司令部侦察处在飞龙特战团遴选一名一线干部,为下一步特种部队改革做准备,你文武两方面都是第一名,没错吧?” “你咋知道的?”张笑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和李骁虎相识也就一个多月,二人性格非常对脾气,关系突飞猛进。这其中有相似经历的关系。 张笑知道李骁虎是西北侦察部队调过来的,具体是什么部队不知道。 全军七大军区,有两个地方的特大还沿用“侦察”这样的老称呼,一个是西北,一个是西南。 这两支部队都是特别牛叉的,是经常“干活”的部队。张笑对李骁虎,心里面带着天然的尊崇。 别看张笑是飞龙特战团的精锐,当了八年兵,他只见过自己的血,和李骁虎那支部队没有可比性。 李骁虎说,“我看过你的档案,集团军特大出身,后进入军区直属的飞龙特战团,干了六年。嗯,符合我对副手的要求,所以我向侦察处要了你。” 原来如此……张笑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是上级派遣的,没想到是李骁虎点的将。 李骁虎正色道,“笑笑,信心很重要。” 张笑的神情严肃起来,重重点头,“我明白。” 末了,他补上一句,“能不能不要叫我笑笑。” “行!” 外面,几个兵在班房门外闲聊,李奋和陈七靠着墙壁席地而坐,捏着香烟吸着。似乎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都呵呵笑了起来。 营房布局呈“门”字型,中间是天井式的大空地,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是水泥铺就的地板,这里便是极好的日常集合地点了。天井往南就是大门,相距距离有差不多两百米,这个地带则全是杂草,三个班的战士正在清理着杂草。 李奋说着话,不时瞟向连部这边,他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他已经想明白了,那强军战车老板就是那少校冒充的。 “什么意思?”有不明白的兵低声问。 陈七嘴快,瞪着眼睛说,“那家伙冒充强军战车的老板骗了我们五十块钱。新笔趣阁穷疯了,还是少校呢。” “啥?骗了你们五十块钱?怎么回事,快说说。”众人一下子来精神了。 这可是新鲜事! 买坐标不是什么好听的事,陈七顾左右而言他糊弄着,大家当然是不满意的。 这时,李奋冷不丁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把咱们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这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当中来。 李奋看了看他们,横着气沉声说,“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按照惯例,咱们这些老兵里,除了要留转的人,其他人是不会再参加集训之类的任务。”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一扫,压着声音说,“把我们拉到这里来,神神秘秘的,怕是要强制留转。” “别扯淡了,留转还能强制。再说了,就我们这些人的素质,你看看有哪个不是垫底的。部队巴不得咱们赶紧退伍。”五连的大学生武星嘴一歪,道。 李奋当即问,“让你留转,你留不留?” 武星想都没想,摇头说,“我肯定不留的。” 李奋扭头问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家伙,“张孝伟,你留不留?” 张孝伟是五连的文书。 五连有两个本科毕业入伍的兵,一个是武星,另一个就是张孝伟。偏偏这两个很高的兵,既无心留转,军事训练也搞不上去。 他吐了口烟,说,“我家里都安排好了,我不留。” 李奋一摊手,“看看,咱们这些人里,有几个愿意留队的?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在考核的时候真的尽心尽力了?说到底,是没有上心。要是上心,成绩会这么难看?” “奋哥,什么意思啊?”陈七眨了眼睛问。 李奋一笑,“咱们这些人里大多是混子,混一天是一天,从新兵下连到现在,谁不是数着日子过,就盼着退伍那一天快点到。心不在部队,搞训练能搞好才怪。你们别这么看我,就说是不是吧。” 众人默然,李奋是说中了他们的心思。 他们的军事训练成绩垫底,可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差。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我就是来混个从军经历的,得过且过,恨不得跟鸵鸟似的把脑袋扎地里。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要是用了心训练,谁垫底还不知道呢! 训练搞不上去的兵,思想大多不够端正,正如李奋说的,心就不在部队上,应付了事,能搞好才怪。 武星说,“留转名额宝贵,不可能强制要求留转,咱们算个屁啊。这里环境是差了点,反正也就两个多月时间,再忍忍就解放了。” 李奋看向连部,凝重地说,“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少校冒充强军战车的老板四处打探咱们的考核情况,你当他闲的?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知道。” 这时,李骁虎从连部里走出来,抬眼就看到了这边几个开小差的兵,他顿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武星、张孝伟等人瞅见李骁虎,连忙熄灭烟头起身干活去,李奋和陈七扭头看了眼李骁虎,气不打一处来,倔强地继续摆烂。 李骁虎走过来,打量着李奋和陈七,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笑容有些冷。 “站起来。”李骁虎说。 李奋和陈七慢悠悠地站起来,拍着新笔趣阁。 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临近退伍的老兵有多难管,得哄着,安安稳稳等时间到把人送走。 在那边清理杂草的兵们频频地往这边看,隐隐带着期待——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