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群作为老江王的儿子,子肖父,弟与兄又颇为相似。 仅是一眼,霍霆山就知晓此人身份了。 赵立群如今坐拥徐、青二州,他解决了元修后本打算去寻赵立群,没想到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思索了下对方的称呼,霍霆山重新掀开一点帐帘:“小江王,元兖州已在帐中等候多时,请。” 赵立群看了眼霍霆山,只觉此人陌生,但瞅着英挺伟岸,看着并非普通人,也不知晓元修从何处寻来的能人干将。 赵立群进了帐中,一进来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帐内无点灯,但借着后方被掀开的帐帘少许光亮,他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黑影。 他心里漏了一拍,心道不好,然而此刻利刃已伸过。 …… 片刻之后,霍霆山掀帐出来,他还气定神闲地吩咐随赵立群来的卫兵,“元兖州和小江王在内议事,若无宣召,任何人不得打扰。” 卫兵:“唯。” 霍霆山随手牵来一匹良驹,迅速策马离开,在离开军营后,他回首看了眼身后。 后方的离乱还未平息,被点燃的军帐连绵燃烧,映亮了小方天地。天上的月此时慢慢从云层后探出头,浅浅的月华洒落大地。 霍霆山看向另一个方向,肃冷的眉眼柔和下来。 他该回去见她了。 第183章 幽州阵营。 “……暂且这般安排吧。”裴莺坐在上首,采纳多方建议后,再次做出决策。 今天是霍霆山战死的第五个白日,她是第二个白日派人快马去洛阳城传信的,短短三日尚不足一来一回。 在霍明霁未至前,大局依旧由裴莺来把持,现在局势莫测,战局一触即发,她没有轻举妄动。 与幽州船队汇合后,裴莺命全军暂且与船队一并囤兵于大江西侧,做防守态,同时派出多个探马,一方朝东,前去探查豫州军动向;另一方顺江而下,监察兖州和徐州联军。 下首,沙英和陈渊等人拱手作揖,恭敬道:“唯。” 因着沙英、陈渊和熊茂几人绝对服从裴莺安排,军中最后一点质疑的声音彻底湮没。 最高指挥权被裴莺牢牢抓在掌中。 今日事毕,按寻常营中众人该离开了。 陈渊落后于众人一步,等他们出去后,他转过身来:“主母,我听闻小娘子近日偶感不适,缠绵病榻一直未好。在大公子来到之前,军中会一切如常,还请主母转告她,让她宽心,万事以身体为重。” 裴莺稍愣,对方虽说着“小娘子”,但她觉得陈渊或许知道了些什么。但应该不可能才对,冯玉竹为她看诊之事乃是绝密,且每日和武将与谋士们会面,她都会上妆。 一直带着的珠粉和口脂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她照过铜镜,也让女儿看过,如今气色与平日无异。 心中疑惑不露分毫,裴莺笑着颔首:“陈使君有心了,我会转告她的。” 陈渊拱手退出。 待陈渊离开后,裴莺才软了下来,她浑身都觉得冷,寒意仿佛变成了一条条细小的虫子,从肌理缝隙里钻进去啃食她的血肉。 裴莺拢了拢衣襟,她已经穿了许多,然而可能是还在发烧的缘故,仍然冷极了。 她对自己说,再坚持两日,等明霁来了她就能放手了。此地距离洛阳城不算远,日夜兼程策马回去,想来如今明霁已在路上,最迟后日应该能到。 有人掀帘入帐。 “娘亲。”孟灵儿听到水苏说那边散会了,立马过来。 裴莺惊讶道:“囡囡怎的来了?我此处无事,你回去自己帐中吧,莫要露馅了。” “我问过冯医官,他说适当的走动有利于病愈。”孟灵儿上前探了探裴莺的额头,担忧道:“娘亲,您这高热一直不退如何是好?” 药喝了,但效果只是一阵一阵,高热退不完全。 孟灵儿忧虑不已,这般下去不用一个月,娘亲的身体肯定会熬不住,却也知晓这很大可能是心病,得心药来医。 可是父亲已经…… 孟灵儿眨掉眼中的涩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娘亲,我让火头军煮了些肉粥,您上午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多少喝点粥。” 裴莺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女儿担心,还是笑着点头。 待喝完粥,等半个时辰后裴莺又饮了一碗药,日薄西山,她回帐里休息。 夜明珠被装进了黑纱袋中,帐中被黑暗浸没,裴莺蜷缩在锦被里,睡在了霍霆山以往会躺的榻外侧。 帐中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此时她不是主母,无需在武将和谋士面前故作冷静;女儿不在这里,她这一刻也不是母亲,不需要佯装从容。 裴莺想起了曾听到的消息。 得知兖州在下游寻到了霍霆山的新笔趣阁首后,沙英一刻也没耽误的带着人前去交涉,让对方将新笔趣阁首还回来。 但兖州那边拒绝了,只肯远远让沙英看新笔趣阁首一眼。 沙英回来说,虽说看不见新笔趣阁首的脸,但新笔趣阁首的体型很像霍霆山,身上的胄甲也确实是他的胄甲。 裴莺承认那人在陆上很能打,可是水里与陆上哪会是一回事。他之前还晕船,游泳也刚学会不久,水里那般多伏兵…… 黑夜里,一滴泪自裴莺眼角滑下,没入锦枕中消失不见。 这几日她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心思杂乱,事情一件一件地想,夜里难以安眠。裴莺也不知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只知半夜忽然被外面的喧闹吵醒。 她刚醒来,意识还不甚清明,有点分不清梦里梦外、今夕何夕。 “大将军归!” 从远及近的高亢声音海浪似的堆叠,层层从帐外飘进来,但经过帐帘后,变得模糊不少。 裴莺愣住。 回来了? 难道沙英带着人夜袭兖州军营,偷偷将霍霆山带回来了? 她得出去看看。 裴莺从榻上撑坐起身,起身动作艰难又缓慢,她还在发热,且休息不足,此时骨头和肌肉都酸痛得很。 裴莺甚至有种错觉,每动一下,她便听肌理宛若齿轮运转时的咯哒声。 她像一台老式的机械般启动。 待她抱着锦被坐起,忽闻一声清晰的掀帘声。 美妇人下意识抬眸看,眼瞳不住收紧。 帘帐被掀开,一道伟岸的身影站在帐口,外面的月光斜斜地照了进来,先落在那人的身上,再往内映亮一片。 对方背着光,裴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道身影却是她无比熟悉的。 她不住红了眼眶。 霍霆山站在帐口,借着月光看清了内里榻上人的面容。她穿着杏色的里衣,云发披肩,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更映得那双水眸红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