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陆芸的口中喷涌而出,她感觉能听到自己五脏六腑都破裂的声音。 陆芸艰难的抬起头看看被自己推出去不远处的陆蕴尘。 还好,还好,二哥哥没事。 陆蕴尘想将陆芸托起来,但她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让他不敢随意动弹。 陆蕴尘跪坐在沙地之上,将陆芸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可是每一次的拖动对陆芸现在来说都是再一次的伤害。 她的口鼻开始流出鲜血,肺叶在艰难地震颤呼吸着。 可是他们后面还有虎视眈眈的突厥士兵,陆蕴尘狠心下令,“其余人,全速向着密林前进!” 将军没走,其他的士兵还不敢动弹,陆蕴尘无奈嘶吼。 “所有人,向密林跑过去!军营汇合!这是军令!” “玉屏!你跟他们走!” 梁邱也喊其余背着实体的士兵先跟他赶紧进密林,随便将玉屏也往前拽。 这巨型弓弩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准备的时间却比较长,距离下一次的射击还有一些时间。 但是陆蕴尘不能连累别人,他要在这里想着办法,想以最轻的伤害将陆芸带回去,可是每当他想挪动陆芸的实体时,她都疼痛得抽搐,嘴里鲜血直流。 玉屏见状挣开梁将军的手,跑到了陆蕴尘的身旁。 “你和我以手为架,将陆芸抬去密林,你个子高,配合我抬低些,咋们抬得稳一些。” 说着柳玉屏还朝着渊城的城楼上望了一眼。 “没事的,有人会帮我们拖延时间。” 梁邱见状,将自己身上的实体匀到了别的士兵身上,并让他们赶紧进密林,自己则折返回来。 “我和这小子抬,柳姑娘你帮我们把握方向,抬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来做呢!” 梁邱的身高虽然比陆蕴尘稍矮一些,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这样他们两人抬陆芸以正常姿势抬着陆芸就好。 于是梁邱和陆蕴尘双手相握,置于陆芸的身后。 柳玉屏则是帮陆芸按着腹部的伤口,三人喊着口号齐齐使劲,将陆芸抬到了“架子上”。 接下来由柳玉屏在后面扶住陆芸的身形,几人不急不缓,小跑着向密林前进。 果然如柳玉屏所料,那巨型弩箭没有再射过来。 几人将陆芸运入了军营,此时所有人的头上都大汗淋漓,可却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军医!军医!麻烦去请一下军医!” 此时陆芸早已经昏迷,几人将陆芸挪到了营帐里的床榻之上。 军医来之后,几人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可是不到片刻,军医摇着头从营帐里面出来。 “五脏六腑俱碎,又因为之前身体损耗巨大,此时已呈现将死之脉,你们同这位姑娘……道个别吧。” “你这个庸医!我妹妹才不会死!” 陆蕴尘说着就要朝着大夫挥拳,被梁邱架着两支胳臂阻止了。 玉屏也对着陆蕴尘摇头。 “二少爷,我知你心情复杂,我也与你一样,但是陆芸她那么怕疼怕死的一个人,出嫁之前还央托我救她,可是她为了救你,替你挡下了箭弩,刚才更是为了不影响我们,忍着一声不吭,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玉屏说出这番话也很痛心,她后悔了,她后悔不该让陆芸来联姻,又或是谁都不应该来联姻,谁都不应该成为这政治的牺牲品。 可是以玉屏的身份,又怎么能撼动连湘云郡主和长公主都无法改变的决定。 或者那坐在皇座上的九五之尊都无法改变。 陆蕴尘捏紧了拳头,他在柳玉屏和梁邱的陪同下撩开帘子,进了营帐。 此时陆芸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形如枯槁,但看见陆蕴尘过来了,她的眼中又像是充满无限的希望。 陆芸的手缓缓的伸了出来,虚虚地举到半空。 陆蕴尘连忙坐到了床边,将陆芸的手握住,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当他的手刚接触到陆芸的手掌的时候,他还是一怔。 那触感就像将手伸进冰窖里面,没有一丝热气。 “哥哥……哥哥” 陆芸的嘴里呢喃着。 陆蕴尘来不及抹去眼角的泪,任由它躺了下来。 “哥哥在,芸儿有什么想说的,哥哥都听着。” 其实陆蕴尘,原本没那么喜欢陆芸,从小他就知道她性格刁蛮,又与他这个实际上的庶子身份上有着天壤之别。 但她每次都是真心地待他,即使被虞氏和陆云庭责骂,即使他不怎么待见她。 在偌大的永宁侯府,陆蕴尘没有对不起的人,不管是陆怀川,陆云庭还是虞氏,他觉得他们都该死,但唯独,对于陆芸,他觉得惭愧。 身上的箭弩还没有取下来,陆芸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得她的身体疼痛。 “哥哥,这次,妹妹做得好嘛?咳咳……妹妹没有给大夏丢脸,没有向突厥低头,还保护了哥哥……你可以夸奖一下我吗?” 明明每一次开口说话都会牵动着陆芸的神经,但是她满眼的希冀,像个希望得到夸奖的孩子。 以往她帮助她的二哥哥,虽然二哥哥嘴上说着感谢,但是言语里的疏离明显,大概是嫌弃她是虞夫人的孩子,可是她真的喜欢二哥哥,她想让他能真心的欣赏自己。 陆蕴尘用袖子擦拭掉面颊上的泪水,他想他的语言能够更清晰一点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让眼泪的咸味充斥着他的口腔。 “芸儿,一直都是哥哥的骄傲,芸儿做得很好。” 听到陆蕴尘的话,陆芸在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不算灿烂的笑容,但已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这一次,他的二哥哥是真心的。 “幸好,芸儿不用葬在它乡,可以提前……回家了。” 陆芸又艰难的将眼神移向了柳玉屏。 “二哥哥,玉屏姐姐是个好嫂嫂,陆芸之前不懂事,做了错事,请你们原谅。” “这辈子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美满,但是下辈子……” 陆芸的手紧紧的握紧。 “下辈子我可不可以不做二哥哥的妹妹,二哥哥可不可以也宠我一辈子。” “二哥哥……可不可以也宠芸儿……一辈子……” “二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忘记芸儿。” “芸儿听说如果没人惦记的话,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我已经被母亲父亲和怀川哥哥给抛弃了,二哥哥可不可以一直记得我。” “陆芸已经……已经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