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却不觉得这番话是无心便能编出来的。” 贤王经到了营帐之内,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将身后的大氅解了下来,递给了随行的梁邱。 梁邱接过了贤王递过来的大氅,便会意地地出去了,并递给了陆蕴尘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贤王正值不惑之年,面容上镌刻着岁月细琢的纹路,那些浅浅的皱纹不仅未减其风采,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沉稳与睿智。 他的双眼深邃,宛如两汪幽静的潭水,闪烁着洞察世事的光芒,每一次凝视都仿佛能穿透人心。 但是玉屏并不害怕,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贤王,不过上一世贤王登基后,关于他贤明的传闻她有所耳闻。 只是,伴君如伴虎。 柳玉屏扒开陆蕴尘的披风,绒绒的布料扫在她的脸上有些痒,一双明亮的眼睛从披风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贤王本是一脸的严肃,但是看见玉屏如此可爱的表情,却又忍俊不禁。 “小丫头,你读过《商君书》?” 玉屏轻轻叩首,不急不缓,诚恳的回答。 “小女子没有读过那些书,读过的也仅仅是些《地理志》之类的书。” 贤王见这小丫头不上当,绝顶聪明,便哈哈大笑。 《商君书》讲的是治理百姓的帝王之术,是严令禁止在民间传阅的,但却是太傅教太子的核心教材。 “那你的见解倒是很有趣,不过也很大胆,你知道妄论帝王会是什么罪吗?” 柳玉屏再次叩首。 “可是屠杀并不能堵住幽幽众口,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治水之术在疏不在堵。” 看着直言不讳的柳玉屏,贤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起来。 这丫头真是将杀她的理由全都堵死了。 “好一个“悠悠众口”,好一个“在疏不在堵”,可惜你是个女子,入不得朝堂,不过你若嫁给蕴尘,日后也可封个诰命。” 然而柳玉屏的眼神却灰暗了下来,困于后宅之内,从来都非她所愿。 不过柳玉屏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 “谢贤王殿下饶恕玉屏直谏之罪。” 贤王没有说什么,招来了梁邱,出了营帐,不过他出营帐的时候,眼角带着笑意。 入夜下了一场雪,因为贤王殿下的增援提前赶到,所以他们商量着趁完颜阿鲁图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提前发动突袭。 这之中也有为渊城百姓性命考量的因素。 在军队出发之前,柳玉屏将民居里的陷阱布局图交给了陆蕴尘,并让他们在部队中传阅。 如果能熟悉并有效地避开陷阱,入城之后,就能减少军队的伤亡。 陆蕴尘问玉屏是从哪里得来这陷阱布局图的,玉屏告诉他是从完颜阿鲁图的近身侍卫塔伦那里得来的。 可是这还是不能打消陆蕴尘的顾虑。 “万一这是完颜阿鲁图故意给我们看的呢?” “不会”,柳玉屏非常笃定,“塔伦他是大皇子身边的人。” 赏菊宴宴会之上,当时玉屏只是将陆芸和完颜阿鲁图引到了同一个厢房,但是下药的却另有其人,所以当柳玉屏看见鬼鬼祟祟的塔轮时,便知道他们可以合作。 陆蕴尘知晓了,这是他们突厥内部的争斗,如若三皇子完颜阿鲁图得了战功,那么大皇子便没了机会。 “如果我们攻入了城门,看见了这个塔伦,需要留他一命吗?” 然而玉屏却是轻轻摇头。 “如果他顺利逃跑,那便随着他去,如果他不幸被擒,以突厥现在的情况,还不需要那么强势又精明的君主。” 陆蕴尘有时候都忍不住赞叹柳玉屏的智慧,自从她脱离奴籍之后,玉屏就再没隐藏她的锋芒,但是又让他隐隐有些担心,自己真的配得上这般美好的女子吗? 来不及多想,陆蕴尘便得专心准备攻城的事宜了。 带兵的只有梁邱和陆蕴尘,而贤王在大营坐镇。 玉屏飞鸽传书联系了城里的商队,一旦将渊城攻了下来,她就带着陆芸的实体回京,顺便让棺材铺子的老板给她预留一口上好的棺材。 虽然是在安全的营帐里,但柳玉屏的心却是时刻揪着,一直在等着来自前方的战报。 “捷报!陆将军顺利登城了!” “捷报!梁将军砍下了敌方的大旗!” “……” “捷报!大夏胜了!” 最后还是没能取得完颜阿鲁图的首级,而塔伦此人也不见踪影,不过其余的突厥士兵都归降了,陆蕴尘也按照约定,善待了俘虏,并命令兵头教他们大夏的语言。 这样即使之后大夏和突厥通商,在语言上也能减少一些障碍。 由于陆蕴尘他们还要继续追击逃亡的突厥士兵,所以来不及与柳玉屏道别,而柳玉屏在清晨等到了商队的马车就提前出发了。 大约辗转十天,柳玉屏和陆芸回到了京城,虽然军队那边会有正式的信笺发出,通告陆芸以身殉国的消息,但是现在整个侯府大概不慎在意。 因为之前陆云庭托人修好的诗集被皇上看中了,门庭若市,正是热闹,无人在意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所以柳玉屏按照陆芸的意思将她葬在的京城近郊的后山山顶,面朝永宁侯府的方向。 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将侯府的院落,一览无余。 皇上夸奖陆怀川的文采出众,等他翻阅完这诗集,要选出一首,在皇上生辰改编为曲,叫舞姬们表演吟唱,并承诺要重重嘉奖陆怀川。 这一日玉屏路过了侯府门口,便见着了众多拜访陆云庭的同僚在此处聚集,和永宁侯府一起在门口等待封赏。 侯爷陆云庭满面红光,夫人虞氏嘴角含笑,陆怀川得意洋洋,柳芙蕖则是扑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可是玉屏知道,他们是等不来封赏了。 这不,一支身披玄甲、身着铁衣的军队,迅速将永宁侯府团团围住,守得密不透风。 “陛下有令!将永宁侯府一家全部关押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