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冉漾从殿中走出来。 她站在精致舒展的檐角下,殿中昏暗,甫一出来阳光照射,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冉漾抬手遮了遮,再放下时模糊地看见前方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走过来。 男人脸庞渐渐清晰,季绪拉过了她的手腕,上下检查了她一番才道:“还好吗?” 冉漾点点头。 季绪手掌按住她肩头湿润的地方,脸色有些难看,道:“皇后泼地?” 冉漾嗯了一声,道:“她太着急了,现在没空搭理我,应该也不打算治我的罪。” 季绪道:“她凭什么治你的罪?” 冉漾嘴唇轻抿,拉拉他的衣袖,道:“不要在这里说。你还忙吗,我们先回去吧。’ 帝王崩逝,季绪本不好在这时回去。 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打算先带再漾走,宫里是非太多,她不能多待了。 坐马车回去的路上,再漾没怎么说话,季绪以为她是被泼了一身茶水心情不好,便脱了自己的外衫盖在她身上。 “冷不冷?” 冉漾摇头,她问:“那小和尚呢?” 季绪道:“被收押了。” 冉漾问:“是在你那还是梅念卿那?” 季绪道:“我那。” 冉漾放下心来,她又道:“他怎么突然出现在宫里了?” “这谁知道。不过梅念卿这几年树敌不少,他有这样一桩丑事在身,若是被人发现,定然是要做文章的。” 问题只在于时间已经过去地太久,连他都找不到证据,更遑论旁人了。而今日这个和尚顶多只能让旁人起疑,除非当年那个女孩还活着,否则根本治不了他的罪。 冉漾沉吟片刻,问:“空山寺,当年活下来的有多少人呢?” 季绪耐心道:“没多少,大概八九个吧。 “后来还俗的还俗,转寺的转寺,大多都已经了无踪迹了。” 这对那些人而言,何尝不是无妄之灾。 但这世上的幸运,永远只砸向极少数人的脑袋。 冉漾道:“他是幸存者啊。” 季绪点头道:“十几年前他才不到十三岁,出去打水时侥幸逃过一劫,但他师父死在里面,所以才辗转来到京城喊冤。 冉漾问:“他师父是谁?” 季绪回想道:“好像叫云容。ot 莫名地,这两个字从他自己口中出来竟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但他一时片刻又想不起是在哪听过。 “怎么了?” 冉漾摇头,道:“我只是好奇。” 回到季家时,光线已没那么强烈了。 皇帝崩逝的消息飞一般传遍了整个皇城,等他们到家时,季家门上已挂了白灯笼。 冉漾回去换了衣裳,?玉突然兴高采烈告诉她,季云澹可能今晚就到家了。 她系衣带的手一顿。 按理说,季云澹回来家宴是必定要有的,但今日情况特殊,肯定不会大办,估计也就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 冉漾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季云澹。 她心里有点烦,甚至后悔来京城。 如果不来京城,她会一辈子待在那个安宁的小镇,可能不富裕,但一定家底殷实。 她只是冉蝶的女儿,而不会有其他任何身份,人生的每一步都会很清晰。 ?玉以为冉漾是太开心了说不出话,继续道:“这次大公子回来肯定就能跟您好好的了!姑娘,奴婢觉得大公子肯定喜欢您,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啊!” 但不来的话,就碰不见季绪了。 冉漾又想。 天将暗时,再漾出门。 季择庭和季绪都不在家,季云说是今晚到,但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门口仍未传来消息。 冉漾在厅堂内坐了一会,有些无聊。 不知道为什么,季夫人非要让她也在这里等着。 她站起身打算去外面溜达一圈,冬夜的冷风仿佛能穿透衣裳,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飘起了小雨,冉漾缩着肩膀,独自走在昏暗无人的口。 片刻后,她在枝叶缝隙处看见了季绪。 他不知道何时回来了,正从一个温暖昏黄的房间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沈姑娘。 她站在门前,双目盈盈仰头望着季绪,他低声跟她说了句话,再漾听不太清,只能看见她抬手想去抓季绪的衣袖。 季绪背对着她,所以再漾也不知道沈姑娘有没有抓住他。 之后,绪转过身,然后正好与树边的冉漾对上目光。 冉漾来时没刻意掩藏自己,现在也没想着躲闪,季绪既然看见她了她便索性朝前走了几步,然后道: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季绪飞快走到她面前,意图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听我解释。” 冉漾躲开他的手。 季绪手中一空,面色出现短暂的空白。 季云澹今晚就回来了,他至今还摸不清冉漾的意思,可能她正在犹豫,也可能正在抉择要不要跟他断掉。 而他就在这么一个,丝毫不占优势的节骨点上,犯了这么一个错误。 他不该独自进去,哪怕只有一会。 沈蓁也看向了再漾。 她退回房间里,目光怯弱的望着外面。 冉漾目光尚算和善,但说得话一点也不客气,她直白问:“是谁派你过来的。” 季绪眉心轻拧,但没出声制止。 少女身子一缩,轻声回答道:“你是谁?没有人派我过来我是被二公子找到的。” 她转而向季绪求救:“季大人” 季绪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看她。 他站在冉漾身边,怪异的是,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就今天那个小和尚的事来问问她而已。 但此刻却诡异地慌张起来。 他害怕冉漾借题发挥,正好找到了一个跟他分开的理由。 冉漾不出声,少女眼眶便红了起来,她低声啜泣道:“季大人,她在说什么,她是不是以为我居心不良” 冉漾抿住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道:“算了,你先忙吧。’ 说完便转了身,季绪一直跟在她后面。 两人都不说话。 跟了半天,再漾停住脚步。 她回头看向季绪,她承认,自己突然看见他跟个姑娘共处一室时的确有点不舒服,他甚至都没带衔青一起。 “衔青呢?” “他去书房拿东西了,不信你问他。” 季绪又低声保证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我只喜欢你一个。” 冉漾:“哦。” 就哦? 季绪拉住她的手腕,这次再漾倒是没躲,但他才要说话,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季绪搂着她身形一转,两人躲在了一处假山后,再漾还有点生气,尽管她知道这样不太讲理。 她冷冷道:“你还想说什么?” 季绪低声道:“我只待了不到一盏茶。” “今天那个和尚能进宫背后定然有人相助,我来问问沈蓁记不记得这个和尚。” “那她记得吗?” 季绪道:“不记得。” 冉漾道:“她那时候才三四岁,话都说不明白,怎么可能记得这种事。你问了也是白问,还好她说不记得,她若是说记得,就肯定是骗你的。” 季绪道:“你说得对。” 她哼了一声,抽抽自己的手,道:“放开我,我要回去了,待会季云澹回来了。” 季绪听这三个字就浑身不舒服,他没松手:“你就这么想见他。” 冉漾一点也不想见季云澹。 无论喜不喜欢他,她对季云总是心存感激的,然而现在一切都变样了。 冉漾一沉默,季绪就以为她是默认。 他喉结滚动,握她的力道越来越紧,眼眸死死盯着她。 但他依然没办法质问她,忍了半天,只是突然扣住她的脖颈,发狠去亲她。 冉漾身子一下撞在假山上,季绪的手臂挡在后面,她扬起下巴,被动地承受这个蛮横的吻。 她偏头挣扎道:“…………季绪!” 一句话才说完,唇瓣又被含住。 他舔她,咬她,占有她的每一寸私密的领地。明明是冬天,冉漾被亲地脸庞发红,连指尖都热了。最后见他非亲不可,她索性不挣扎了,靠在他的手臂张开唇迎合他。 等这个吻结束,再漾偏着脸轻轻喘气,最后道:“你为什么要把她放在季家。” 季绪抱着她,舔去她唇角的津液,道:“待会给她送出去。” 冉漾问得根本不是这个,她不高兴道:“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吗,季绪。 季绪只好道:“因为要保护她。” 冉漾身上没力气,她默默看着季绪,不吭声,给他时间继续解释。 “我其实不确定她的身份。” 冉漾心想,这个大傻子,不确定是对的,她本来就是假的。 “但是她是这些年里最像的一个,不管怎么说,季家对她有愧,万一是她呢。” “但你就算不提,我今晚也会把她送走。” 冉漾问:“为什么呢?” 季绪:“因为季云澹回来了。” 他贴着冉漾的耳朵,声音低沉道:“季云澹这几年总是天南海北地走,你以为他只是为了做生意吗?还不也是找她。 冉漾喉咙发紧,她想起季云。 他总是安静温柔地注视他,从不逾矩,跟他相处很舒服,他身上可能有着商人的特质,但他本质是个君子。 她道:“他是为了” “弥补心中的愧疚吗?” 季绪轻笑出声。 他吻了下再漾的略微发肿的唇瓣,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幽幽道:“那件事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当然是为了销毁证据。” “他们成功了。” “所以如今唯一能证明那件事存在的,就只有郡主本身了,她是唯一的证据。” 冉漾愣着没动。 “找到她,杀了她。” “这是季云澹唯一的目的。” 冬日的夜寒风如骨,再漾忽然遍体生寒,她着没动,说不出半个字来。 季绪笑着道:“怎么,害怕?” 冉漾闻声慢吞吞靠在季绪肩头,她抓住他的衣袖,低低嗯了一声。 “我害怕。” 她这样子,反倒让季绪不知所措了。 只迟疑了一瞬,季绪便抱住她的腰,安抚道:“没事,别怕。” 冉漾没有出声。 她搂住季绪的脖颈,突然不想回到那个空旷的厅堂,甚至想起梅念卿第一次见她时,那个锐利到洞察一切的眼神。 脊背冰寒,她突然庆幸。 还好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与旁人提起过她不是再蝶亲生这件事。 包括季云澹。 她轻声道:“我今晚不想见他了。 季绪道:“那只见我好了。” 冉漾嗯了一声,抬眼在昏暗中看向季绪,像是急切妄图索取安全与抚慰的动物,她道:“你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季绪喉结动了动,一时没应答。 他起初在想,难道是因为他说了季云不好所以才占了便宜?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下作了。 可是他又没说谎,季云澹的确就是如此。 随即他又犹豫,要跟她一起吗? 可他只能亲一亲,最后煎熬半宿的还是他自己。 “好。” 季绪抱着冉漾起身,天色漆黑,晚间路上没什么人,季绪一直没松手,一路把她抱回院子里。 他轻手推开房门,没惊动偏房的?玉,再漾一直无声的靠在他的肩膀,看起来好像真的吓到了。 季绪把她放在榻上,又道:“别怕。” 他迟疑片刻,少见地为季云说起了话:“至少他这两年还挺像个人,而且他不会伤害你。至于那个郡主,如果不是的话,可能她已经死了。” 冉漾嗯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冉漾?” 冉漾应了一声。 季绪弯腰捏捏她的脸蛋,道:“你在想什么?” 冉漾其实什么也没想,怎么保住性命,要不要离开京城,还是直接跟长公主摊牌。 可是有没有人信她呢,她又要怎么保护她与娘亲。 此时此刻,她少见地想要逃避这些。 冉漾望向季绪的眼睛,主动扬起脖颈亲了他一下。 季绪愣住,道:“你” 冉漾捧住他的脸,决定亲完再思考。 她的技术没季绪好,大部分都是偷师学他的,她先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才跟他接吻,动作轻柔缠绵的像一片云。 季绪按着她的肩,一直没抢占这个吻的主导权,弯着腰任她动作。 她脸庞雪白,襟口出露出一片细腻皮肤,手臂抬起时,能看见锁骨深陷,胸口簇拥柔软若隐若现。 但她的动作却内敛又清纯。 季绪就这样被一个连舌头没伸的吻亲硬了,起初还能勉强忍受,最后他还是别开脸推开了她。 冉漾有些意外,坐在塌上发懵。 她居然被推开了。 otot 还没说完,她看见了他毫不遮掩的反应。冉漾话音顿了顿,好奇的盯着那里看了一会。 好大啊。 “别看了。”季绪捂住她的眼睛。 冉漾扒开他的手,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她都看好几回了,怎么也该熟了。 这次她没像之前一样窘迫的移开目光,而是抬眸鼓起勇气对季绪道:“……………二公子。” 她声音轻软,尾音好像带点撒娇意味,季绪很少听她这样喊,当即又生了簇火。 “怎么了。” 冉漾道:“我想看看。” 季绪问:“看什么?” 冉漾低声道:“看鸟。” 她跪在榻上,捏住他的衣袖晃晃,“我好奇很久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漾抛却脸面,认真地道:“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大,对你来说我应该不算别人吧,求求你了二公子。” 季绪按着她肩膀的手渐渐收紧,道:“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我想看鸟。” 季绪道:“看了之后呢?” 冉漾思索片刻,她碰了碰他的唇瓣,道:“看了之后,作为补偿,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只告诉你一个人,只有你知道。” “什么秘密?” 冉漾道:“我要先看。” 季绪没有松手,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片刻后他终于站直了身子。 男人摊开手,道:“自己来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