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碎冰层的脆响混着北风尖啸,二十辆粮车在雪上拖出蜿蜒车辙。 钱余娘掀开毡帘时,睫毛上的冰碴子簌簌落进衣领。 “夥计们歇一歇再走吧!”钱余娘一眼瞧见骡子的蹄子在渗血。 “钱掌柜,不能歇。”老兵的声音从後面飘来,他呵出的白雾在睫毛上结了冰花,胡子都冻到了一起。 “掌柜的不能歇,用麻布给它裹上就行。大风雪就要来了,咱不能歇。” 钱余娘跳下马车,靴底踩碎冰壳,发出“咔嚓”脆响。 有几匹骡子的前蹄掌裂出寸许长的血口,暗红的血珠滴在雪地上,转眼凝成黑豆大小的冰粒。 “这伤是地上的冰碴子割的?” 老兵给骡蹄裹上麻布,他虎口处新裂的冻疮,脓血混着雪水冻成紫黑的痂。 “休息休息再走吧!”钱余娘从马车上掏出冻菜乾和芝麻大饼。 “把铁锅支上吃点热乎的,风雪将至,一切要以安全为主。”她的话还未说完,北风突然转向,卷着雪粒子劈头盖脸砸来。 老兵们头望向天际,却见西北方腾起灰黄色的雾墙,雪粒在雾中打着旋。 “不好啦!大风雪要来了。” “快把粮车扎成圆阵,把骡子都绑好。” 三十多名押粮兵闻声而动,皮靴在冰面上打滑,惊得战马连声嘶鸣。 粮车将将围成圆圈,小兵用冻裂的手给骡子添上了草料。 钱余娘拽紧身上的皮袄,从袖中掏出火摺子。 “都搭把手。”钱余娘招呼众人聚拢,她点燃了火堆。 待从马车上取下铁锅,新兵从怀中掏出一块黄疙瘩,“这是俺娘给俺带的咸菜疙瘩,里面有盐嘞。 咱们吃点盐,长点力气。” “呦!小顺子大方嘞!” “小顺子,不吃独食藏着掖着哩?” “小顺子,害羞嘞?” 新兵小顺子害羞的挠挠头。“俺…俺听见伙夫叔说带出来的盐都吃完了。 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盐就没有劲儿。 咱们说好喽!等回军营,你们得还俺一块咸菜疙瘩。” “还…还…” 伙夫哈哈大笑,“俺还你一个媳妇,你要不? 俺用薯乾子煎饼跟文王换一个银耳坠子,你拿耳坠子娶媳妇。 小顺子,你是要咸菜疙瘩还是耳坠子?” 小顺子又挠挠头,小声道:“伙夫叔,俺听说文王喜欢汉子,是不是真滴啊? 俺不要耳坠子,你别为了俺欺骗王爷感情。” 伙夫老脸一红从车上抽出饭铲子,就向着顺子身上抽去。 “小兔崽子,俺让胡咧咧!你不要脑袋别拉着俺。” 小顺子笑着跑开,“文王殿下才不会砍人脑袋,他是好王爷。” 众人看着小顺子上窜下跳地耍宝,也忍不住原地跳了跳。 为啥跳?因为冻脚。 待铁锅里咕咕冒着热气,钱余娘拿出珍藏的肉乾交给了伙夫。 肉乾刚滑入沸腾的铁锅,咸香混着焦香的气息裹着热气扑向四周。 围在锅边的士兵们喉结不由得轻轻滚动。 真香!忒香! 忽然,远处群山间腾起一片灰雾。 “有狼!”伙夫的铁铲子掉在地上,冻僵的手指都吓不好使了。 百步外的雪丘后,狼群正分批聚拢,最前排的公狼肩高近膝,颈间鬃毛结着冰碴。 本站采用okie技术来保存您的「记录」和「书架」,所以清除浏览器okie数据丶重装浏览器之类的操作会让您的进度消失哦,建议可以偶尔截图保存书架,以防找不到正在的小说! “我敲!肉汤还没吃上,狼就来吃俺嘞?”伙夫哆哆嗦嗦道。 钱余娘站在马车上数了数,至少百馀头狼。 头狼立在雪丘顶端,体型比普通狼大出两圈,左耳缺了半只,露出暗红色的皮肉。 狼王俯瞰着粮车,眼神冰冷,老兵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山海关外见过的饿狼。 那个凶啊! 那个饿狼赶上鞑子喽! “钱掌柜,你快进马车不要出来!” 钱余娘从腰间摸出匕首,手握匕首她转身上了马车。 “点火!烧狼粪!”老兵大吼着,同时踢翻身旁的木桶。 半乾的狼粪滚出,伙夫哆嗦着打着火,火星溅在狼粪上,腾起几缕青烟,却又瞬间被风雪扑灭。 小顺子抽出锅下带火的木棒直接扔在狼粪上。 狼粪被点燃。 头狼闻到狼粪味不但未走,反而仰天长啸,群狼应声附和。 狼的嚎叫声震得雪粒从松枝上簌簌掉落。 钱余娘撩开马车帘子,看见小顺子腿肚子在发抖。 “小顺子。”钱余娘把手中的匕首递过去。 小顺子颤抖的拔出腰上刀。“姐,你留着防身用,俺…俺有这个俺不怕。” 老兵咽咽口水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山海关外,也是这样的雪夜,也是这样的狼群。 他带着七个人守粮草,最後只剩他和老伙夫活着回来。 “伙夫,咱们今日就给兄弟们报仇血恨,尝尝这狼肉的滋味如何?” 伙夫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着铁铲子。“钱掌柜,你等着老头一会给你做狼肉火烧吃。” 火势渐旺,狼粪冒着青色的烟。 头狼带着群狼慢慢逼近,目光忽然盯上了拴在车尾的骡子。 骡子的腿包着麻布。 “保护骡马!” 骡子被咬死,粮食咋整?咋运回去? 钱余娘话音未落,三只狼已如离弦之箭扑向骡子。 最近的一只咬住骡子後腿,它痛得人立而起,前蹄踢中一只狼的脑袋,却被另一只咬住咽喉。 骡子的血溅在雪地上,瞬间被风卷成红色的雾。 伙夫惊叫着挥菜刀砍去,“看我菜刀门,李大锤来也。” “砰!”一声,劲儿大了他猛栽倒在地,狼嘴几乎触到他的咽喉。 狼懵逼了——这老货送肉上门?这麽老不好吃吧? 千钧一发之际,老兵的长刀砍在狼头上,“咔嚓”一声,狼头骨碎裂的响声混着风雪传来。 “沙币,你不想活了?” “想吃爷爷的肉你还嫩。”伙夫手中的菜刀一挥,刀刃没apapx38c9狼腹,温热的血喷他一脸。 热血瞬间成冰同他的胡子不分彼此。 红胡子老伙夫。 老伙夫一舔唇上的血。“哎呀呀!看爷爷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用你们的狼毛做护膝。” 其他狼见状,竟暂时退了回去,只有头狼还在篝火对面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 铁锅中的肉汤已经软烂,人和狼的肚子都咕咕作响。 粮车上的油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粟米袋。 本站采用okie技术来保存您的「记录」和「书架」,所以清除浏览器okie数据丶重装浏览器之类的操作会让您的进度消失哦,建议可以偶尔截图保存书架,以防找不到正在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