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宋衿禾三岁这年生辰刚过,便随家人一同?行,去到了名为落叶城的城池度过冬季。 这是她第一次出速门,也是第一次离开京城看到外面的大好河山。 这一路上,宋衿禾都格外新奇兴奋,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行路一个多月的时间,宋家一家人抵达了落叶城。 前来接待他们的,是比他们提早一些抵达的盛家。 盛家的赘婿?峥与宋擎苍有着不浅的交情。 如今两家在外凑到了一起,自是欣喜万分。 宋衿禾本是在赶路如此久之后,精神力和热情也都消散了大半。 但又听闻盛家的小公子与她年纪相仿,今日相见她便能认识新的朋友了。 所以她才极力打起精神,没有一到地方就倒头入睡,还是和众人一同相聚在了盛府的茶室。 初见盛从?。 宋衿坐在长兄身边明目张胆地打量对座的男孩。 他长得漂亮极了。 皮肤白皙,瞳仁黝黑。 一双红润的嘴唇,似是比小姑娘看上去还要艳丽。 好看的人或物总是引人注目的。 即使对座的小男孩安静沉闷得像是和周围人完全隔绝开来,从头到尾都未曾主动说过半句话,也无人提及他,就任由他仿佛透明一般,越发?离桌案上的热闹。 但宋衿禾却是对他感兴趣极了。 赶路的疲惫在这一刻消散。 天真直白的心思令她已是决定要和这个小男孩交朋友了。 不过这个男孩当真十足沉闷。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她在对座一直盯着他看,视线也全然不与她有任何交汇,好似神游在外。 宋衿禾又多看了他一阵后不由升起些许不满。 她皱着眉头蹭动了一下身子,身姿灵活地就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其?人并未注意她的动静。 就连她身旁的长兄也正滔滔不绝说着自己近来的见闻,连身旁的小妹离开了也不知?。 宋衿禾弯身穿过桌子,三两步便来到了男孩身边。 男孩原本放空的视线骤然一?,连瞳孔都?缩了一下。 他表面上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只在无人知?的袖口下捏紧了拳头。 仅片刻间,宋衿禾便已攀上了他身旁的空位,凑到他跟前小声地道:“你怎么都不说话呀,你才瞧见我在看你了吗?” 男孩背脊明显一僵,连袖口下的拳头也因此显露一半出来。 宋衿禾因着离得近了,便能清晰瞧见他耳后迅速攀上的??。 隔了一会,他才微不可闻道:“瞧见了。” 相比男孩的?,宋衿禾可坦然主动多了。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触不到地面的双腿?快地晃动着:“那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呀,我还以为你没瞧见呢。” 从方才的观察就能瞧出男孩话少内敛。 宋衿禾说完这话不得回?也丝毫不恼。 她大大方方地转头看去,这便直言来意:“你?意和我交朋友吗?” 男孩一愣,双唇微张着声音却好像卡在了嗓子眼里。 桌案上的长辈们正聊到欢喜的话题哈哈大笑。 而桌案角落的两个小孩却是陷入了沉寂的氛围中。 宋衿禾安静地等了一会,仍是不得回答。 她脸上终是有了几分尴尬和气恼。 宋衿禾小嘴一撇,略显委屈地一边动身要走,一边嘀咕着:“不?意就不?意嘛,连话都不说一句,真没礼貌………………” 她刚要跳下椅子?离这个没礼貌的漂亮男孩。 突然,衣袖被人从一旁急促地攥住。 如此力道,险些把她扯了个踉跄。 她愕然回头,竟见刚才还面无表情的男孩,这会已是满?通?,?上藏不住焦急之色,双唇动着,结结巴巴地道:“?意,愿意的。” 这回换宋衿禾怔然得半晌没说话了。 他?蛋红扑扑的,像一颗诱人的苹果。 水润的眸子终是不再放空,而是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宋衿禾眨了眨眼,好半晌才顺着他拉拽的力道坐回了他身边。 她?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仍在为他方才的不搭理而不满。 但也极好说话地主动将话题拉回来:“既是做朋友,那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宋衿禾,你呢?” “盛从?。” 他声音很?,视线垂下。 他一边回答,一边还在看自己拉着她衣角的手指。 ?是该收手了。 但他又忍不住让自己继续拉着她,以免她一个不高兴又走了。 总归她没注意到,便不必收手了吧。 盛从?如是想着。 再心虚抬眼,却见宋衿禾歪着头皱着眉,嘴里嘀嘀咕咕着:“盛………………盛好拗口啊。” 三岁的小女娃虽是聪颖,但说话仍还有些含糊。 盛从?这个名字在她唇边来回滚了几周,也没能完整清晰地说出来。 盛从渊喉间一滚,试探着道:“我爹娘唤我安安,你也可以这样唤我。” 宋衿禾闻言,眼眸一亮,顿时笑开颜来:“好啊,安安,那我也让你唤我的小名,你可以唤我小禾。” ““ 盛从渊悄悄地跟着她唤了一遍。 话音刚落。 宋衿禾忽的凑近来:“偷偷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小名,还没有人这样唤过我,只有你哦。” 盛从渊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小女娃身上香香的。 她的声音柔柔的。 心跳因此而乱了节拍。 连带着呼吸都要找不到节奏,一阵乱烦。 盛从渊忍不住想再唤一次。 他不满意自己方才的声量太小。 他刚要张嘴。 桌案上忽的拔高一道声音:“咦,衿禾怎么跑那儿去了。” 盛从渊的声音被打住。 宋衿禾也闻声抬头。 ?道目光注视而来,盛从渊顿时紧张了起来。 但宋衿禾倒是坦坦荡荡,笑眯眯地道:“我来交朋友啦。” 这话一出,桌上的长辈们在一瞬怔愣后,纷纷露出了逗趣般的笑。 宋衿禾有些不解。 她虽是见过旁人偶尔这样对她露出笑,一向都是要在拿她取乐,或是瞧她可爱时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可是这会儿,他们又在笑什么呢? 盛?明灿灿的眼睛一直盯着宋衿禾看。 盛从渊的眼睛像她,漂亮又灵动。 ???抿嘴偷笑,又无奈摇头:“这还需我们牵线吗,两个小家伙已经交上朋友了。” 宋擎苍神情有些古怪,说不上来是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总归有些尴尬。 “这、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啊。” ?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宋大哥,玩笑话罢了,别较真儿。” ??探头来:“怎就是玩笑话了,我觉着这事当真不错,总不能只有我一人当真了吧。” 盛瑶:“这得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吧?“ 她这话一出,其?几人好笑地看向她。 好似在说,两个孩子这岁数能懂什么啊。 宋衿禾的确不懂,脑子都快被这几人谜语似的话语给绕晕了。 她支起身子来大声发问:“爹爹,娘?,还有盛姨,?伯伯,你们在说什么呀?” 盛瑶虽是被笑话了,但脸上表情仍旧认真。 她微微躬身凑近小姑娘,温声问:“衿禾,我们想为你和安安定下娃娃?,你可愿意?” 宋衿禾闻言还是迷茫地眨了眨眼。 而后她看向自己的爹娘:“什么是娃娃?呀?” ?峥见状不由朗笑出声,赶紧把自家夫人拉了回来:“好了好了,你还真问上了,这事我们几人说说笑就罢了,别叨扰小孩交朋友了。” 初次见面谈论到的玩笑话被大家一笑而过。 但宋衿禾却是好奇心旺盛地一直惦记着这事。 她问过二哥宋骁。 宋晓傻乎乎地挠了挠后脑勺,表示不懂。 她又问大哥宋宁。 宋宁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对她这个小孩认真解释。 于是,宋衿禾便问到了盛从渊那儿。 自从那日交过朋友后,他们便当真玩在了一起。 盛从渊虽然话不多,但却很听宋衿禾的话。 宋衿禾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她说一,他也绝不说二。 本就被宠惯了的宋衿禾自是喜得和盛从渊一起玩。 况且盛从渊和她所认识的其余人都不一样。 他不仅听话,还长得漂亮。 他会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会完全经不起逗地瞬间脸红。 所以,娃娃?是什么呢? 宋衿禾便这样问了盛从渊。 盛从渊眸光一怔,刚才说了一半的话瞬间唔住,耳根也迅速泛红,一副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宋衿禾着急地问:“你快说呀,到底是什么呀?” “就、就是定下婚事,然后结为夫妻。” “夫妻?像爹娘那样吗?” 宋衿禾知?,她的爹娘就是夫妻。 盛从渊?轻地点了点头,耳后红热不仅没散,反倒愈演愈烈,一路往脸颊上蔓延了去。 待到他再打算要开口时,已是满脸通红。 一瞬迟疑,就让宋衿禾的话抢了先。 “那我们何时成婚,何时结为夫妻呀?” 盛从渊脑子一热,下意识就道:“定下了,不就成婚了。“ 宋衿禾怔然张了张嘴。 她才刚明白何为娃娃亲,就已是与盛从渊成为夫妻了? 可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成为夫妻后,不就不能做朋友了。 宋衿犹犹豫豫地道:“可是,这事我还没完全答?呢,若是定下了,之后还能改变主意吗?”“ 她现在还不知晓是和盛从渊做朋友更让她开心,还是做夫妻更让她开心。 若是还能改变主意,那便试一试也不错。 盛从渊闻言却是当即道:“不行,这是打小定下的婚事,既是定下了,待到长大也是不能改变的。” 盛从渊说完这话,心虚地飘忽了一瞬视线。 他存了点私心添油加醋。 本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改变的。 饶是成了婚还有和离一说,更何况这件只是被长辈当做玩笑话的事。 但宋衿禾当然不懂,也信以为真。 她惊讶地瞪大眼,又张了张嘴。 好半晌,她才怔然道:“所以说,我们现在便是夫妻了?“ 盛从渊呼吸一室,本是还想趁着她不懂,卑劣地将话术往自己所想地说去。 但当他一对上宋衿禾澄澈的双眸。 那些自私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如实道:“当然还不是。” 这桩婚事本是玩笑话,无人说要当真定下,之后也再未被人提起。 盛从渊自己也不太懂当真定下婚事的重要性。 他只知如此会让他和宋衿禾的关系更为亲密。 也会让他们像他们的父母一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从年幼到年少,再到长大成人,白发苍苍。 盛从渊轻声问:“你愿意吗?” 宋衿禾认真地蹙着眉头思索起来。 她这个年纪,当然还不懂何为夫妻。 能做参考的,便只有她的爹娘了。 宋衿禾问:“结为夫妻后,我们每日都能见面了吗?“ 现在他们虽同在落叶城,但并非每日都能见面。 还得待她随家人去盛府做客时,亦或是盛家来他们家做客时才能相见。 更莫说,待冬日过去。 她会回到京城,盛从渊家不在京城,更是无法见面了。 “?该是的。” 盛从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默默地补充,还会住在一起呢。 宋衿禾又问:“结为夫妻后,我们的关系会比现在还要要好吗?” 他们近来一直玩在一起。 盛从渊说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宋衿禾对此很是满意,自己也认为她和盛从渊非常要好。 盛从渊?了一瞬,才又轻轻点头:“当然,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们就会一直关?要好。” 就像他爹那样,待他娘好,他们便夫妻关系和睦。 宋衿禾接着问:“那还有别的吗,成为夫妻还有别要做的事吗?” 盛从渊迷茫了一瞬。 他也只是个小孩,能知晓的不比宋衿禾多多少。 于是盛从渊诚实地摇了摇头:“别的我还暂且不知,但我尽快去了解,知晓后便告诉你,好吗?” 宋衿禾应声:“好,那待我多知晓一些,我再告诉你我愿不愿意与你结为夫妻。” 长辈当做玩笑话的事,却被两个小孩因此惦记上了。 孩童之间的情谊并无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们喜欢彼此,和彼此在一起玩耍快乐,便一同憧憬着所谓的更加亲密的关系。 盛从渊为此开始了解何为夫妻关系。 他偷摸观察自己的父母。 也偶尔上街瞧瞧别人家的夫妻。 他将自己发现的,学到的,都一一告诉给宋衿禾。 宋衿禾偶尔会惊喜地亮起眼眸:“礼物吗?我最喜欢收到礼物了,你若成为我的丈夫,会经常送礼物给我吗?” 盛从渊:“会,当然会。” 他 很快又补充:“我们没有成为夫妻我也会送你礼物。” “经常吗?” “对,每日也可以。” “每日!”宋衿禾蹭起身来,“那你明日就给我带礼物,我明日就要!“ “好。” 宋衿禾偶尔也会不满地皱起眉头:“还会吵架的吗,可我不喜欢吵架,我讨厌别人惹我生气。” 盛从渊一本正经地表示:“我不会惹你生气的,我都听你的,若是你不开心,我就哄你开心。” “是吗?”宋衿禾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盛从渊一番。 不过她很快又放松了神情,满意地昂起下巴:“倒也是,谅你也不敢惹我生气。” 还有相伴生活,共筑家园,生儿育女。 这些对于几岁的小孩来说太遥远,也太深奥,只能瞧个皮毛,也并不能引人生出多大深探的兴趣来。 总归,前前后后大半个月。 宋衿禾从盛从渊这儿了解了许多有关夫妻的事情。 她在又一日收到了盛从渊跑了几条街给她排队买回来的甜糕后。 含着一嘴的香甜味,心满意足地道:“好,这事我答应了,我们现在就结为夫妻吧!” 两个小孩口头上的成婚除了青涩的纯真,便再无别的实质了。 冬日过去,分别来临。 宋衿禾撇着嘴万分不舍。 她忍着哭意,故意凶巴巴地命令盛从渊:“我回京后,你必须每月都写信给我,若是我哪月未曾收到你寄来的信,我便要与你和离!” 未被正式定下的婚事,倒叫两个小孩一直当真至此。 宋衿禾说完这话,又很快改口:“不,不是和离,是休了你!” 盛从渊本还在犹豫自己虽已识字,但还识字不多,书写也不漂亮,若是要每月寄信,他怕是能力不够。 但听宋衿禾这般威胁,忙开口道:“不行,不能和离,也别休了我,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那你寄信给我吗?“ “你识字?”盛从渊小心翼翼地问。 宋衿禾微抬起下巴:“不识,但我可叫奶娘念给我听。” 说完,她微眯起眼来,不满道:“你在推脱什么,莫不是不愿?“ 盛从渊:“…………” 当然不是不愿,但他不想说自己要写给宋衿禾的信还得让别人代笔。 沉默一瞬后,盛从渊又坚定地抬头,正色应下:“不,没有不愿,我会给你写信的,每个月都写。” 宋衿禾这才满意了。 两人当真分别这日的泪眼汪汪被两家人都看在眼里。 不过长辈们倒是没曾多想,只道两人情谊深厚,但年纪小不记事,过些日子就不会惦记了。 宋衿禾回到京城这日正是她与盛从渊分别的一个月时间。 按照他们的约定,她该是一到家就能收到他的来信了。 但信来迟了小半个月。 宋衿禾气呼呼的,却也忍不住当即就拆开了信件。 宋衿禾聪颖,虽还不到四岁但也已是开始学着认字。 她展开信纸,瞧见密密麻麻一整张信纸的字。 字迹虽是整齐工整,但又显得有些生硬。 许多字她还并不能识得,粗略看过一遍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唤了奶娘来帮她念信。 奶娘本是从宋衿禾出生起就一直照顾在她身侧。 她自然也在前不久随着宋家一同去了落叶城。 奶娘同其余长辈一样看待宋衿禾与盛从渊的情谊。 也在宋衿禾离开落叶城后多次安抚她不舍悲伤的心情。 如今终见宋衿禾惦记之人给她寄来了信,自是同她一起为此而感到高兴。 只是,奶娘一拿到信不由愣了一下:“不过五六岁的小孩,竟写得一手如此工整的字,且这些字 奶娘一边嘀咕着,一边又继续信件内容。 再看清信上所写,和那些用词造句,心里不由再度感叹,这竟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所写。 宋衿禾探着头已是等得不耐烦了,她支着身子焦急催促:“奶娘奶娘,安安到底给我写信说什么了呀,你快念给我听呀!” 而另一边的柳阳城。 盛?在厨房忙碌一阵,听到身后动静转身一看,是丈夫厉峥前来帮忙。 厉峥道:“他今日又把自己关屋里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他们的儿子,盛从渊。 盛?闻言笑了笑:“嗯,说是练字,这都练了好几个月了,一日不落,安安小小年纪倒是比我勤奋刻苦多了,应是随了你。” 厉峥:“我看不见得是单纯的勤奋刻苦,要知晓,去落叶城前,我督促他温书习字还得棍棒伺候呢。” 两个小孩之间的书信来往在最初并未被长辈们知晓。 盛从渊为了能将自己心中所想组织成完整的语句写在信纸上,使废寝忘食地学习自己没有识得的字。 又为了能将书信书写工整,每封信写好后,还要再度练习?次,直至字迹漂亮才会正式装进信封寄往京城。 且他与宋衿禾约定的每月一封信,让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在学习上。 虽是有些辛苦,但盛从渊却是满心欢喜。 每封信寄出,都乘着他满溢的思念。 再加之随着这份心情渐浓,逐渐生出的陌生的,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盛从渊的信每一封都要斟酌语句许久。 每过几月,宋衿禾也会从京城回信来。 不过信上的字迹显然不是她自己所写。 或许是请奶娘代写,语句也相对简单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寄信近三年时间。 。 而宋衿禾也已是开始学着自己写信看信。 直到有一日,宋骁发现了她信中所写内容和寄信之人是远在柳阳城的盛从渊。 宋晓这个藏不住消息的,自是不会像奶娘那样一言不发。 他 瞬间就将这事传遍了整个宋府。 宋擎苍知晓这事是颇为惊讶的。 余?也当即怔然道:“这俩孩子私下竟还一直有联系呢?” 宋宁则是都快忘了这个几年前见过的小男孩:“是那时在落叶城见到的那个吗?” 宋衿禾见状不由有些迷茫,且逐渐恼羞成怒了。 随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此事。 宋衿禾终是忍不住气恼道:“不是你们那时说好要让我和安安结为夫妻的吗,你们怎么能都忘了!” 所有人瞬间惊住了。 过往说过的玩笑话的记忆也逐渐被想起。 谁能想到,他们不过随口一说,这俩小孩还真信了去。 至此,此事才终是被众人重视了起来。 要说当时,说笑居多,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盛宋两家本就关系交好,两个孩子年纪相仿。 即使盛家如今未在京城安家,但以历峥以往在京的身份地位也是与宋家门当户对的。 盛从渊那孩子长得漂亮,性子虽内敛但也乖巧。 往后的事会怎么样众人未曾多想过,但若是真有这么一桩姻缘,也不失为一段美好的缘分。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盛家不在京中,柳阳城也距京遥远。 盛家没有要回到京城的打算,宋家便也只是随口说了说,就将此事一笑而过了。 可如今看来,两个孩子私下的交情竟是已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 宋衿禾这会才后知后觉明白这事居然只有她和盛从渊两人当了真,一时间气得不行。 如今她也仍然没有懂得何为结为夫妻,何为成婚。 但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事,居然变成了玩笑话,这叫她全然接受不了。 因此宋擎苍和余?不得不当真重视起此事来。 即使只是两个小孩私下的口头约定。 只是要着手重视起这事,又让宋擎苍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毕竟盛家远在柳阳城,近来他们也许久未曾联系过了。 盛 家那头可知晓了此事,又是何态度,一概不知。 正当宋擎苍和余兰为难犹豫之时。 说巧不巧,他们竟是正好收到了来自柳阳城寄来的信。 寄信人正是他们想要联系的盛家。 厉峥在信上并未提及两个小孩的事,只邀约宋家今年再度一同前往落叶城过冬。 距上次前去已是三年之久了,如此邀约倒并未显得唐突。 但偏偏是这个时间点。 饶是宋擎苍和余兰本没有要远行的打算,也赶紧回信应了下来。 一个月之后。 两 家人再次聚集在落叶城,而久未见面的两个小孩也终得重逢。 这三年来,他们虽是一直有着书信来往,但自是比不过真切的见面。 但除了两个小孩之间的见面。 此番落叶城之行也是为了更为重要之事。 不过盛家倒是没有让宋家来主动提及此事。 他们也不拐弯抹角,两家人坐下来后,便开门见山表明了意图。 厉峥:“宋大哥不必为此担忧,实则我们去年年初便已有了要回京的打算,近来朝中动荡,皇上也曾传来过消息,虽是没有严厉下令,但召我回京一事也只是早晚的事。” “这我的确有在京中听说些许消息。” “既是早晚要归,如今这般情况,早些归去也并无不可。”厉峥含笑说着。 他?了一下后,又接着道,“况且,就算我未有此番打算,有些沉不住气的小子也已是按耐不住了,早在春季,他就背着我们通过了林书院的入学考试,若是我不作此决定,怕是还要更加劳烦宋大哥了。” 宋擎苍闻言一愣:“你说安安通过了麓林书院的入学考试?我记得他今年才八岁是吗?” 厉峥点了点头。 倒也不显多么骄傲,反倒还有些无奈。 宋擎苍不由感叹:“后生可畏,未来可期啊,聿昭你当年也是十岁才通过了考试啊。” 心里那点小疙瘩散去了大半,说罢,他又笑道:“不过以你我的关系,若是贤侄真得如此好机会,你与弟妹不在京城,我帮忙着多照顾一些又有何妨。 所谓麻烦,便是在盛从渊独自去到京城后,一个八岁的孩子,需得在书院休假之时借住在宋府。 若当真是贤侄,这倒是无可厚非。 但很显然,如今的情况,盛从渊怕是压根没打算只当宋家的好侄儿。 若是想要有往后的发展,让他这么打小住进宋家,只怕会落人口舌,也叫宋家对其有别样心思。 总归,还是面面俱到的好。 厉峥道:“还是那句话,早晚都得回来,早一些也无妨,就算是朝中安稳,眼下不也有了必须要回京的缘由,不然宋大哥怎能舍得?“ 这一趟落叶城之行对宋衿禾来说,好像和上一回没什么区别,但又好像有了很大的改变。 娃娃亲一事仍是没有正式搬到台面上来定下。 但两家人似乎也有了心照不宣的约定。 开年后,宋衿禾随家人一同回到了京城。 没过多久,京中便传出离京多年的厉大人被调派回京了。 岑晓消息灵通,一得知此消息,就迫不及待与宋衿禾分享。 宋 衿禾本也只是小孩,更对朝中之事毫无兴趣。 一向这等消息,她是压根不知晓的。 但这回,还不待岑晓说完,她便微昂起下巴,勾着唇角道:“我知道,大抵还有三日,他们应是就要抵达京城了。” 岑晓讶异地瞪大眼:“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知晓连他们何时抵达你都” 宋衿禾觉得自己知晓此事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盛从渊如今给她寄信的次?比以往还要更多。 即使他就快要来京城了。 即使以后他们不再分隔两地了。 所以这次,从盛从渊一出发她便知晓了消息。 且信件是提前寄出的,中途也一直来信不断。 因着信件密集,推算着时间,便能知晓他何时抵达。 只是此时要向岑晓解释起其中缘由,宋衿禾不知为何,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但缓和一瞬后,她还是挺直了胸膛,大大方方地道:“我当然知晓,因为盛从渊是我的未婚夫。” a 盛从渊随家人来到京城后,并没能改变多少他和宋衿的相处模式。 因着盛从渊住进了林书院,每逢休假才能回到城中几日。 两人仍是相见甚少,大多以书信来往。 待到盛从渊休假归来,他们能一起从早到晚待上一整天。 如此一来二去。 不仅麓林书院上下皆知那位年纪最小就已是才能过人的盛家公子有位念想数年的心仪女子。 就连京中也有了不少小道消息。 事情发展至今,这事似乎不该再如此含糊下去,也应当真定下了。 这年,宋衿禾十岁,盛从渊十三岁。 盛家带着媒官一路声势浩大地前来宋府提亲。 聘礼将整个前院堆得满满当当,看热闹的百姓也将宋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屋外的嘈杂被房门关在宋衿禾的闺房外。 余兰站在宋衿禾身后替她梳着乌黑的长发。 她温柔缓声道:“衿禾可是当真想好了,今日一过,这事就当真定下来了。” 年仅十岁的少女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如此模样,再过两年,定是美得不可方物。 今日重大日子,她一改往日青涩装扮,稍加点,看上去明艳动人。 宋衿禾乖巧地坐着,没有太多犹豫,直言便道:“娘,这些日子你和爹都问我这个问题多少次了,我也回答你们数次了,我早便想好了,我喜欢他,就要与他成婚。” 余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耐心道:“不是爹娘?嗦多问,是成婚之事乃人生大事,你如今年纪较小,自难预料往后十年数十年的事情,爹娘未曾想过要在这么早将你许下人家,饶是往后及笄,亦或是更大岁数,若无合适的人选,也不会让你急着出嫁,所以如今到了这 一步,自是要反复地问你了。” “可是,我如今无法预料往后的事,难道长大后便能了吗,未曾发生的事,应是何时都无法预见的,我只知自己眼前看见的,自己如今体会的。” 余兰一愣,竟是没曾想宋衿禾小小年纪,竟是说出这样一番话。 宋衿禾回头看向母亲:“娘是对安安感到不满意吗?” 余兰这才回神,又重新露了笑:“当然不是,安安是个好孩子,爹娘将你交给他我们很放心。” 宋衿禾也露出了欣喜的笑:“那不就成了。” 即使此事终是要定下来了,但要待到两人正式完婚也还要好几年的时间。 这 其实对于宋衿禾来说没差。 但唯一急切的,是不想再这般与他长久分别,短暂相见。 又是四年过去。 宋衿禾年满十四,将要及笄。 盛从渊也早已从书院离开,跻身朝廷。 不再在书院念书的盛从渊并没有清多少。 朝中事务繁多,且他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两人想见上一面时间总是那么不凑巧。 且即使要见,也不得明目张胆。 漆黑的小道旁。 宋衿禾独自一人站着。 她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头,夜色下的脸庞也明晃晃地显露着不耐烦。 她嫣唇微动,轻声嘀咕着:“真讨厌,又这么慢就不能早一点吗,还要让我等多久啊………………” 。 其实也没等多久 甚 至还未到两人约定见面的时辰,只是宋衿禾自己早到了。 但他们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一个月之久了。 宋衿禾头一次无比清晰地明白,自己对盛从渊生出了名为思念的情绪。 以 前也有过。 但年幼不懂事,这种情绪不明显。 后来也有过。 但很快他们就又见面了,这种情绪还未来得及攀升就消散了去。 如今这种情绪时常升起,伴随着未能见面的时间拉长,便一次比一次强烈。 宋衿禾低着头嘀咕了一阵,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心情已是越来越差了。 眼看当真要到约定的时间了,她竟还想因着盛从渊没有早到而开始生气。 宋衿禾忽的抬头,正要自己发怒。 突然,身后一道黑影晃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象,后背?来一道急切浓烈的热温。 带着她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从后面包裹了起来。 宋衿禾下意识一声惊呼。 呼声又要时被一只大掌捂下:“嘘,别叫人听见了。” 盛从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年十七岁的嗓音已显低磁。 沉沉的,刻意压低声后,磨得人耳根发痒。 宋衿禾刚警惕起来的心情又在瞬间落了下去。 她抬手一把拍开脸上的大学,不满瞪她:“你怎么这么慢!” 盛从渊一双漂亮的黑眸在月光下泛着亮灿的光点 。 他一见宋衿禾脸上便有了笑,再闻她的声音,笑意便攀上了眼尾。 即使他没有失约,更是提前了些时抵达,但还是乖顺地道歉:“抱歉,是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见他态度不错,宋衿禾只哼了一声,便放松了身子靠进了他怀里。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拥抱。 此前某次相见时,她不小心没站稳,被盛从渊眼疾手快住,但还是跟跑着跌进了他怀里。 第一次被他紧紧抱住,让宋衿禾顿时满脸通红,心跳混乱。 可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直到如今,他们已是很习以为常地亲密拥抱了。 拥抱?近了两人之间 的 距 离 。 她偏头靠在他胸膛上,便能清晰听见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久未见面的思念在一刻得到缓解。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开口,只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紧密无隙的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宋衿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发僵了,才微动着身子退开了一些。 她仰头看向他,一眼望进他深幽的眼眸中。 盛从渊突然开口道:“还有一百四十七日。” 宋衿禾一愣,在温情中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什么一百四十七日?” “你的生辰。”盛从渊道,“你及笄之时。” 宋衿禾:“你记得这么清楚?是这么多日子吗,一百多日,还早着呢,你数着日子在过吗?” “当然。” 被她这么望着,让人很难不生出某些杂乱的躁动。 盛从渊知晓那些是什么。 是他对她长久的念想,驱使着他,想要低头吻她一下,或是触碰分毫,亦或是只是离她再近一些。 但盛从渊没有动,只继续开口道:“你的生辰日本也是重要之日,更何况,今年待你生辰日之后,我们就” “就要成婚了。”宋衿禾出声将他的话接了过来。 盛从渊眸光一颤,心跳也随之剧烈起来 。 他微微颔首,深深地看着她:“是,一百四十七日。 宋衿禾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哪有你这般数日子的,况且即使我年过及笄,我们也不是马上就要完婚的呀。” “等了很久,已是等不及了。” 宋衿禾脸颊一热,有些受不住盛从渊近来越发直白肉麻的话语。 。 明明以往他才是 那 个三两句就要 脸红 语塞之人 能说出 来。 如今这些话在他嘴里,几乎不用犹豫就 宋衿禾嗔怪地轻推了他一下:“你怎越来越肉麻了。” 盛从渊很认真,正色道:“这便是肉麻吗,可这只是我心下真实想法罢了。” 正因是真实想法,所以不必多想,也不必犹豫。 只是讲给她听,将 他心中所想,都讲给她听。 宋衿禾听见自 己 心 跳漏跳了一拍。 夜色也掩不住她泛红的脸颊。 她其实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也是等不及的那个人。 等不及想见他,等不及想要和他在一起,也等不及要真正与他成婚。 在许多年前他们初见时,到后来一直相处至今。 他们相互陪伴相互依恋,再到如今水到渠成。 盛从渊到底还是忍不住抬了手。 他 的 指腹落在她脸颊 边,直至整只大掌捧住了她的一侧脸颊。 热温透过肌肤传进身体里。 有些亲密的触碰,却让宋衿禾不自觉想要?近更多。 她没有躲避,任由他捧着她,也将自己的视线上扬与他对上。 盛从渊看着她,缓声道:“即使问过数次了,我也仍是想再向你确认。” “小禾,你愿意嫁给我,与我成为夫妻吗?” 这个问题的确问过许多 次 了 。 不仅是盛从渊,旁人也多次向她确认。 而她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没有改变。 从以前到现在,再到遥远未知的未来。 宋衿禾看着那双微动的双唇。 被他抱在怀里的亲密似乎已经不叫人满足了。 相依的两颗心已然靠近。 她忍 不住垫起 了 脚 尖 。 靠近些,再近一些。 直至那双唇近在咫尺。 宋衿禾轻声回答:“愿意,很早以前,我便愿意了。” 双唇相 ? 。 她主动亲吻了从第一眼见到,就倾心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