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黎昭打帘走进燕寝内殿,就见贺云裳跪在龙床前,以额抵地,安安静静,像是已经猜到结果,坦然面对。 若这份坦然能够用在别处,黎昭还会敬她三分。 作为被怀疑的对象,黎昭的待遇与贺云裳完全不同,甫一进殿,就得到帝王一声“看座”。 少女堂而皇之地坐在龙床旁的玫瑰椅上,睥睨跪地的贺云裳。 也是在黎昭进门的一刹,原本平静的贺云裳攥紧了铺地的雪白长毛毡毯。同样参与了昨晚的事,黎昭却可以高枕无忧,而她将受到不亚于俞?的处置。 或会丧命。 陛下迟迟没有开口论处她,也是在等黎昭进宫吧。 是要拿她作为取悦黎昭的筹码吗? 贺云裳攥得指甲发白,心有不甘。 静养在龙床上的萧承没有多看贺云裳一眼,自黎昭进殿,视线就凝在少女的脸上,仿若多看一眼就会少一眼。 他的小青梅要定亲嫁人了,他们之间会形成万丈壁垒,需要避嫌。 明明是他先遇见的,明明是他的小青梅,却要让他避嫌。 为何先开口说喜欢的人,会先行离开? 萧承看向黎昭,淡淡道:“贺云裳说,昨夜你掺和了暗算朕的事,可要辩白?” 黎昭一瞬不瞬盯着贺云裳的发顶,“臣女是掺和了,但并非暗算,而是顺水推舟,替陛下扫清身边坏种。不过小试一下,贺云裳就暴露了本性,想要爬床上位,其心可诛。” “若她爬床成功呢?可考虑过朕的感受?” 黎昭对上萧承的双眼,依稀捕捉到一丝难能一见的委屈,掩饰在他冰凉的眸光下。 “臣女留有后手,不会让陛下吃亏失去清白。” “朕还要表彰你是吗?” “臣女也受之无愧。” 萧承隔空点点她,被气白了脸,但还是抱有侥幸地问道:“真的留了后手?“ 他问得小心翼翼,仿佛在试探黎昭对他是否还保留有最后一点点情分。 一点点,就能让他干涸的心湖重注春潮。 听得黎昭轻轻一“嗯”,萧承闭闭眼,掩去了不该有的脆弱,心里稍稍好受些。他抬抬手,示意侍卫将贺云裳架出去。 “她随你处置。” 贺云裳的视野渐渐拉长,被架住双臂的她目光呆滞,纵使沦落到俞嫣的下场,也好过落入黎昭之手。 与黎昭斗了那么久,落入其手,无疑是种屈辱。 “陛下,陛下开恩“ 黎昭看着到最后还不醒悟、宁愿沉溺在虚妄情爱中的女子,暗暗摇头。眼前之人,远不如前世的二总管“曹柒”,至少“曹柒”侧重追求功名利禄。 “贺云裳。”黎昭忽然叫住她,也叫停了架住她的两名侍卫,“看清现状吧。” 黎昭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退离。 宫侍们不确定地看向龙床上的那位,见帝王没有异议,纷纷退了出去。 内殿只剩下三人,黎昭走到贺云裳面前,没顾及萧承的感受,直言道:“你以为可以用死缠烂打作为苦劳去博取一份情意,殊不知有多廉价,多不受待见。回头想想,不过是自我感动。不要试图去博得薄凉之人的心,除非对方本就是个很好的 人,至少在回绝你时还可以给你体面。相反,连体面都吝啬给予你的人,你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说明你愚蠢,死不足惜。” 闻言,萧承轻呵一声,偏头看向别处。 黎昭没在意身后那位的感受,从内殿的刀架上取下一把利刃,“我给你体面,自刎吧。 贺云裳含泪怒瞪黎昭,“所以,你是个很好的人?” “不然呢?陛下允许我随意处置你,我完全可以将你折磨得体无完肤,以泄旧怨。” “我至今不知,你与我有何旧怨?” “自己想去。”黎昭握刀向前递送,没有一丝犹豫,在归隐前,了结恩怨,不留遗憾,是件快意事。 贺云裳倒地时,萧承只叫人将染血的毡毯撤去,没有诧异于黎昭的绝情,反而更加相信前世之说。 一切恩怨都有源头,不会无缘无故发生。 “昭昭,你过来。” 黎昭站着不动,沉溺在旧事中,久久抽离不出,等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距离龙床两步之遥,“陛下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朕希望你过来一些。” “臣女定亲了。 一句话,轰然打碎萧承刚刚自行修复的脆弱,他绷着下颌,颌骨更为清晰,“朕有话问你。” “臣女听得清。” “昭昭。” 黎昭像是油盐不进,在没有第三人的内殿伫立不动,一心隔断彼此间的牵扯。 淡淡疏离,淡淡释然。 可就是这份若即若离的疏远,让萧承难以接受,他掀开锦衾,一步跨下,猛地握住少女的小臂,“你要无视朕多久?” 黎昭挣了挣,皱起的小脸是对疼痛的反应,清楚落在萧承眼中。 他卸去一些力,仍攥着她,想要撬开她的嘴,她的心,探知她厌恶他的源头。 世间唯有黎昭,能让他无可奈何。 “你说话。” 黎昭使劲儿挣扎,气急败坏,“还要说什么?不是已经很清楚了,臣女定亲了,陛下该避嫌礼让!“ “朕做不到!” 薄怒之下,萧承将少女甩在龙床上,他阴沉着脸转过身,步步逼近。 黎昭仰倒在还带有体温的大床上,隐约察觉出什么,下意识向后缩,缩至帷幔一角。潜意识里,她觉得萧承在清醒的情况下不会做出格的事,可被抓住脚踝,身体不受控制地前移时,这种潜意识的信任轰然碎裂。 “你做什么?放开我!” 被压住的一瞬,她惊恐万分,手脚并用。 萧承跪坐在床边,扼住她挥舞的两只细胞,压向两侧,一双上挑的凤眸进发阴鸷,似全然不想权衡利弊,“朕要了你,你就只能进宫。” “我不要!” 被压制住,黎昭双手不受控,只能曲膝蹬在萧承胸口,用力向外踹,一张俏脸满是惊慌,万万没想到萧承会这么对她。 雪白寝衣上落下清晰的小巧脚印,萧承没有在意,中蛊似的吻住少女的侧颈,不停吸吮。 是她先喜欢他的,是她先动心的,凭什么可以轻飘飘抽身? “不要,不要放开我……………”脖颈传来湿润的触感,微微疼,黎昭吓得浑身僵硬,奈何力气悬殊,“萧承,我会恨你的,恨你!” “那也比无视朕要强得多。”萧承自嘲一笑,没有情欲的驱策,更像是要玉石俱焚,宁愿一同化为齑粉,也不愿拱手成全。 他用手捂住少女的唇,另一只手去拉拽她的裙带。 黎昭瞠圆眼,大颗大颗泪珠不受控地滴落。 她抽搐起来,剧烈咳嗽,极为异常。 萧承停了下来,露出慌张,急忙将人抱坐起来,搂在怀里,“昭昭,昭昭,别吓朕。” 黎昭憋红了脸,呼吸急促。 萧承一边系好她的裙带,一边厉声召唤御医。 “我要,我要出、出宫!” 黎昭断断续续提出要求,目光呆滞,像极了快要碎掉的琉璃。 “先看诊。”萧承试图安抚她,却发觉少女抖得更厉害。 无奈之下,只能亲自抱她坐上步辇,却被少女一把推了下去,“不要、不要你。” 萧承握紧拳,示意御医上,眼看着侍卫将少女抬走。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没有戳破。 没有太后的内廷静幽幽的,一路花香四溢,不停抖动的少女忽然静了下来,呆呆目视越来越近的宫门。她抽回被御医握住的手腕,拔下一根根刺在小臂上的银针。 御医诧异,“这” 黎昭没解释,等回到侯府,全然没与人提及今日的事,她拧干一条湿帕,擦了擦被萧承触碰过的肌肤,随后让迎香前往伯府送信。 夜半,后窗传来响动,一袭银衫跃入,蹲在静坐妆台旁的黎昭面前,“昭昭?” 黎昭看向背着包袱的齐容与,依然没提今日的糟糕经历,只道:“我想去看北边关的日出了。” 齐容与重重点头,“好。” 夤夜,月如白璧,长街柳枝风动。 黎淙站在夜幕中,目送孙女远去。 手上还有未完成的要务,需要一些时日处理,他虽不舍孙女,但孙女尽早离城,也能尽早断了宫里那位的念想。 快刀斩乱麻。 “小子,照顾好昭昭。” 这是与二人分别时,他对齐容与的叮嘱。 青年拥着黎昭,拉转缰绳,笑颜融入春夜。 哒哒马蹄,一骑绝尘。 黎淙笑了笑,又嗤了声,半晌转身,朝暾映帘。 天亮了。 今日休沐,黎淙还是照常去往大都督府,却得知帝王带兵出城的消息。 朝臣们议论纷纷,心思各异,更多的是忧心忡忡,担心帝王途中遇伏击。 看似平静的朝野,时刻暗流涌动,指不定何时就会爆发一场酝酿已久的行刺。 除了黎淙,朝臣们纷纷猜测帝王出城的目的,众说纷纭。 萧承是在黎昭离城半个时辰后收到的口信,当即带兵追去,他知此行冒失又冒险,但不追回黎昭,再见面,少女为人妇,他们再无可能。 可即便追到,就有可能吗? 萧承带着答案,心不在焉地纵马前行。 耳边传来风刮枝叶的蔌蔌声,眼尾掠过一缕缕光景汇成的线,萧承无暇他顾,玉面染愁绪。 御前侍卫统领加速上前,与之并驾齐驱,“前方山路崎岖,层峦叠嶂,或暗藏危险,末将恳求陛下速回!” 萧承充耳不闻,忍着头疾驱马,感受风沙拂面。 所乘坐骑万里挑一,在错落山路上如履平地,只要路线无误,他不信,不吃不喝下,会追不上那二人。 经过日出日落,胯骨开始疼痛,萧承目光微滞,笃定另一方也好不到哪儿去,黎昭娇娇气气,难以承受久坐马匹的疲惫,以齐容与对黎昭的疼爱,必然会带她时不时下马歇息。 萧承自知不如齐容与,也自知在感情上自私,奈何释然不了,一想到黎昭投入他人怀抱,就会有心魔在抓心挠肺,歇斯底里。 按着经验,御前侍卫统领知晓前方会经过一大片山中密林,他一咬牙,再次上前,“陛下,前方恐有埋伏,恳求陛下” “驾!” 萧承甩开他,彻底展露执拗的一面,也在日落黄昏时,真的追上了前方的一男一女,却也甩掉了一大批御前侍卫,令紧随其后的御前侍卫统领惶惶不安。 马蹄阵阵,黎昭从齐容与的怀里扭头,看向穷追不舍的萧承,有种穷途末路的落魄感。 拜萧承所?。 相爱的人远离尘世,有错吗? “他们追来了。”黎昭喃喃,视线落在身后青年的脸上,没有急遽焦躁,轻柔一笑,剪眸含情,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青年低眸看向她,回以一笑,带着安抚,继续纵马穿梭在光线暗淡的密林。 密林内桠枝错落,小径狭仄,偶有树叶刮脸引起疼痛。 蓦地,后方传来一道浑厚焦急的呼喊:“陛下,不可再行进了,不可冒险!” 随之传来一道马鞭声。 黎昭再次扭头看去,见萧承抽打在御前侍卫统领的肩上。 御前侍卫统领忍痛掐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怪异的“哨子”,黎昭明显感受到“风驰”弹跳了下,变得躁动。 幸得齐容与及时安抚,才缓和过来,继续奔驰穿梭。 显然,御前侍卫统领是训马的行家。 齐容与安抚过“风驰”,勾唇一笑,将一柳哨衔在口中,婉转吹奏。 以牙还牙。 后方群马奔腾,躁动不已,溅起浓浓灰土。 如障的灰土中跃出一人一马,人俊马肥,却让黎昭打心底排斥。 倏然,一侧灌木丛飞出一箭,箭矢着火,擦过萧承坐骑。 “陛下当心!” 御前侍卫统领大惊,“有刺客,保护陛下!”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袭来一支支着火的箭矢,斜插入树干,迅速燃烧,火舌般席卷一整棵树木。 转瞬飘出浓浓黑烟。 正在竭力维持马匹平衡的御前侍卫们肃了面色,排开护驾的阵型。 烟雾刺目,萧承担忧黎昭的安危,忍着双眼的不适,想要越过一棵棵燃火的树木,却被御前侍卫统领冒死扑倒在地。 “让开!” “有刺客,不可儿戏!!” 御前侍卫统领苦口婆心,抬眸看了一眼越烧越旺的树林子,趴在地上强按住萧承,试图将人带出去。 再逗留下去,就算不被火烧,也会被呛到窒息。 “来人!与我一同护送陛下撤离!” “尔等让开!!”萧承看着一对男女驾马冲进火海,几乎目眦尽裂,“齐容与,你疯了!” 即便想躲开他的追逐,也不能置她于险境! 他嘶吼质问,却听“砰”的一声巨响。 密林深处,黑烟滚滚,林中山石坍塌滚落,尘土飞扬。 遮挡视线。 萧承挣开桎梏,瞠目走向火海,方才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两人一马被砸到。 急促的气喘在干枝烈火中清晰可闻,是他自己的呼吸声。他不顾险境,大步跑进火海,被侍卫们接连拉住。 在听闻齐容与携黎昭秘密离城,他没有更衣,穿着寝衣出宫,此时,雪白寝衣黑一块、灰一块。 他呆呆望着黑炭似的密林,不自觉落下泪来,是他执意出宫,引来蓄谋的刺客,才会致使黎昭涉险吗? 他不知,已无法思考,双膝无力,陡然跪地。 爆炸声接连不断,绝非寻常人能够办到,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些韬光养晦的权贵。 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了,不计其数,他一时猜不出是何人指使的刺杀,只想冲进林子查看黎昭的情况。 山石滚落、烈火燃烧,任铜墙铁壁也难以抵挡。 他的昭昭细皮嫩肉………………… 双手杵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皮肤感受着灼热的气流,他跪在地,呆呆滞滞。 御前侍卫将他包裹,以肉身筑起,而这些人都瞧见了帝王的泪水。 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哭得像孩子。 待火势转小,侍卫控场,萧承还跪在那里,直到御前侍卫统领噗通跪在他的面前。 “陛下,那边发现三具实体,两人一马,烧焦了…………” 萧承摇摇头,鼻尖甩下一滴泪,他连滚带爬地靠近,颤抖着十指去触碰其中一具娇小的实体。 面目全非的实体。 也因颤抖,衣袖中掉落一支快要成型的木簪。 “昭昭,昭昭!!!“ 他崩溃大吼,不停用衣袖擦拭那具新笔趣阁身的面庞。 悲痛欲绝。 从没有如此绝望过。 清霁的眼遍布血丝。 余热散去的密林,虫鸣不绝于耳,偶有兽声。 侍卫欲点燃火把驱赶野兽,却被御前侍卫统领制止。 陛下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火。 星汉迢迢,星榆点点,有流萤萦绕的一条河水畔,齐笙牧坐在一块磐石上,徐徐摇着折扇。 不远处的篝火传来烤鸭的香气,他深吸一口,卷起衣袖,“老九,给为兄掰个鸭腿。” 毫发无损的银衫掰下一只鸭腿,轻轻吹了吹,笑着递给坐在一旁的黎昭,“喏,昭妹。” “啧啧啧。”另一旁的齐彩薇酸不溜?地翻个白眼,“出苦力的都要靠后呗。” 亏了她这些日子暗中寻觅死囚犯的新笔趣阁首,以及马匹的实体。 齐容与又掰下另一只鸭腿,递过去,笑吟吟的,星眸潋滟。 “这还差不多!”齐彩薇夺过鸭腿,狠狠咬一口,又在自己三哥面前显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引爆的技艺越来越娴熟了。” 齐笙牧从她手里的鸭腿上撕下一大口肉塞进嘴里,懒洋洋道:“不然老九能单独请我出山?” “还有我!” “你是副手。” “老三,脸皮不要太厚。” 齐容与早已习惯家人的斗嘴,带着黎昭去往附近散步。 潺潺河流、簌簌叶响,流萤环绕着在静夜中轻轻摇曳的荻花。 黎昭握住齐容与的尾指,摇晃着双臂,一蹦一跳,心情极好。 好心情是能够传递的,齐容与随她晃起手臂,最后拉住她的双手原地转圈,直把人转晕,再一把搂进怀里,以臂弯夹住。 黎昭失去平衡,笑着让他别闹,一只小手揪住他的衣襟,仰头问道:“齐容与,你是天上的星空吗?” “为何这样说?” “包罗万象,什么都能满足我。” “哦。”听出少女的讨好之意,青年星眸染笑,夹着她的脖颈拉近自己,挠了挠她的下巴。 目的再次昭然若揭。 这一次黎昭没有拒绝,仰头闭眼,眼睫弯弯,等待着什么。 恬静乖顺的模样,令齐容与心痒。 他低头浅啄少女的唇,一下不够,又啄了几下,浅尝辄止。 “你闭着嘴巴,我怎么亲你?” 得寸进尺的话,让闭眼的少女睫毛颤动,她微微启唇,不敢睁眼。 可唇齿没有被攻陷,反倒是闭合的眼帘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感。 青年一边亲一下,又转移到她的脸颊,仍是一边一下。 黎昭躲了躲,“” 齐容与对着亲过的各处吹了吹,最后吹向少女的耳朵。 黎昭缩肩躲避,轻轻推开他的脸。 这人不知为何,允许他亲时,他非要皮一下,不允许他亲时,他可怜巴巴装委屈。 又想拧他了。 看少女变得严肃,齐容与双手捧起她的脸,用粗粝的指腹来回地搓,“好昭昭,你重新闭眼。” “我不。” 齐容与喜欢她骄阳似火的样子,也喜欢她娇娇蛮蛮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够、宠不够。 “那我闭眼。” 黎昭傻眼,看着大高个的青年曲膝下蹲,与她视线平齐,然后厚脸皮地闭眼仰头,学她刚刚的模样。 脸蛋煞时红透,热辣辣的。 这人还闷坏,一本正经拿她取乐。 不过,她今日心情好。 妙目流转间,黎昭压低齐容与的肩,碰了碰他薄薄的唇。 就在齐容与满足地眯眼笑时,耳边传来曼妙一道轻语。 “张嘴。” 处于被动,青年呼吸略重,慢吞吞张开双唇,满含期待,忐忑不已。 可等了半晌,也没动静。他睁开一只眼,暗中观察。 少女有样学样,在他两侧嘴角,各吹了一口气。 吐气如兰。 惹笑了青年。 更长漏水,有人欢喜雀跃,有人痛不欲生。 因头昏睡的萧承,一声声唤着“昭昭。” 也因昏睡,萧承再次梦见中年青衫。 这一次,他冲过去,越过层层雾霭,来到青衫面前。 “告诉我,告诉我前世发生的一切。” 他宁愿按部就班重来一次,也不要活在失去黎昭的空落感中。 他不愿醒来,沉溺梦境,无法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