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山公,蒲山公,我领将主来拜访你了!” 高奉进了县衙后面,就快步在前面领路,到了李密门外后,便高声提醒。 人都到门口了,总要出来迎接一番吧。 房内李密听见高奉的声音,嘴角露出几分微笑。 他要见的人来了。 李密想着,只要露出几分手段,自己一定可以被高腾奉为上宾,为其运筹划策。 到时候,他就能借着机会暗中结交军中骁将,邀买人心,等到时机成熟,取高腾而代之,易如反掌。 那时,他便以东莱郡为基,招兵买马,联络四方,再战于东都。 上次,他虽然被杨玄感奉为谋主。 可实际上,杨玄感根本没听从过他的几次谋划。 那种看着己方一步步踏入失败覆灭深渊,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李密再也不想尝试了。 所以,这一次,他要自己做主! …… “伯当,和我一起去门口迎接。” 王伯当起身:“唯。” 王伯当本在淮阳为盗,后来遇见李密,见他气度不凡,便托身投效,以为门下,一直跟在李密身边。 王伯当有勇力,尤其擅射,能发连珠箭。 正是有了王伯当的护卫,李密才能安然无恙的抵达东莱郡。 打开房门后,李密当即就看见之前见过的高奉在前引路,后面中间少年相貌的人应当就是高腾了。 在高腾身边,还有几名佩刀穿甲的护卫,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骁勇,可称精锐。 “果然少年英雄,仪表过人,难怪能收取东莱,成为一郡之主。” 李密心中有几分惊叹,随即便收敛神情,摆出一副名士姿态。 李密理了理衣襟,不慌不忙上前几步迎去,双手作揖。 “在下李密,见过将主。” 说着,他深深一拜,执礼甚恭。 “蒲山公多礼了,快快请起。” 高腾托起李密的胳膊,打量起这个隋末的风云人物。 他大概三十许岁,颔下蓄着长须,脸色从容,眼中神光奕奕,看起来风度翩翩,望之令人心折。 高腾脸上含笑,拉着李密的手就往房间里面走去。 “前些日子听闻楚公杨玄感起兵反隋,蒲山公为其谋主,共率十万劲兵直驱洛阳。当时我就想提兵西向,以助声威。可惜东莱郡守来犯,所以才未能成行。” “不想今日竟能见到蒲山公,实在是得天之幸。我正想向蒲山公请问天下大势,还望不吝赐教,我必洗耳恭听……” 李密沉声说道:“将主言重。” “楚公反隋,以救兆民之弊,不幸捐躯,实在哀痛。而密,侥幸苟活,如今也不过是一逃人,万分狼狈,岂敢多言。” “蒲山公海内名士,今虽穷困来投,我必以上宾待之,不敢怠慢分毫。烦请为我试言之……” 李密拜谢,可依旧不肯轻易开口。 他清楚,越是这样,对方肯定越是想要请教自己。 高腾微微皱眉,隐约猜到了李密的心思。 “呵……” 高腾原本见到在隋末搅动风云的李密,还有些激动,也是真心想要请教。 可李密故作姿态,似乎在拿捏自己,这就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随即他想起来,历史上威震中原的瓦岗军之所以分崩离析,就是因为李密不甘人下,动手杀死翟让,铲除其党羽,结果搞的队伍人心尽失,才败在了王世充手上。 就连他自己,也只能带着心腹去投唐。 后来下场也不太好。 想到这里,高腾对收服李密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 若是李密真到了自己麾下,以他收买人心的能力,保不准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高腾虽然不惧,可也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必要。 至于杀掉李密,也不是上上之选。 这种枭雄,还是让他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下去,去找翟让。 只要瓦岗军如同历史上那样,占据洛口仓、回洛仓,威逼东都,隋军只会调集兵力对付眼前的威胁。 而在角落里的高腾,就有足够的时间壮大。 等到时机成熟,高腾提十万精兵,横行天下,谁可挡之? …… 高腾笑容不变,可语气明显不像刚才那样热切。 “既然蒲山公以我粗陋,不愿指教,在下也不强人所难。这就不打搅了,还请早些歇息。告辞了。” 李密差点咬到舌头。 这就要走了?不再坚持一下? 而且听高腾话中之意,似乎有些责怪自己看不起他。这一走,怕是不会再来了吧。 今天他要是走了,自己取而代之的计划还怎么办? 李密此时也不好再沉默了,轻咳一声后开口说道:“将主误会在下了。” “我之所以不言,是因为在下才疏学浅,智短力微,才不足以论天下之势,又是丧家之犬,惶惶无依,岂敢误导将主?” “可既然将主固请,密试言之,若有不合之处,且一笑而过。” 李密不等高腾反应,便直接说道。 “当今主昏于上,人怨于下,两征高丽,锐兵尽于辽东,南游北巡,烟火绝于乡亭,此亦刘、项奋起之会,以阁下之雄才大略,士马精勇,席卷二京,诛暴灭虐,则隋氏之不足亡也。” “将主可领青兖之兵,直驱兴洛仓,发粟以赈穷乏,百万之众一朝可附,而后直下东都,建制称号,以代暴隋,则天下士民之心无不雀跃。” “即克东都,业固兵强,方更长驱崤函,扫荡关中,传檄四方,天下可定。” “此皆密肺腑之言,望君思之。” 李密说得口干舌燥,末了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 “呼……” 李密看着高腾,希望能看到他纳头就拜的模样。 结果,高腾听完后,却只是在那里微笑不语。 “难道他没被我的谋划打动?” 李密试探着问道:“将主……以为我刚才所说的……如何?” 高腾才不会被他区区一番话鼓动,就真的跑去打兴洛仓。 高腾现在要学的是元末的老朱,“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真要像李密说的那样干,那就只能是为王前驱,替他人做嫁衣裳。 “蒲山公所言句句珠玑。只是我起自陇亩之间,本无代隋之望,不敢妄图。” 高腾笑着摆手,根本没有按照李密的意思来。 这下子,李密傻眼了。 啊?你不想当皇帝? 骗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