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十点半,南市区。 东江路十七号,就在李岩家隔壁的侯永新家里,侯永新刚刚洗完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睡衣,躺在了床上。 “老爷,怎麽没看见夫人……” 一个穿着淡青色袄子的女佣人轻轻敲了敲房门,把门推开望了进来。 侯永新手里面正拿着一张法租界的晚报,看着报纸上夹缝里的笑话和八卦新闻,听到中年女佣人的话,不慌不忙的抬起了头来。 “夫人今天回衢州老家看少爷去了,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 张婶儿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情也不着急这一晚上……” “哦……” 张婶儿的手在自己的青色袄子上抹了抹,然後就要点头退出房间。 不过,就在这时候,侯永新忽的放下手中的报纸,改变了口风: “算了,你还是重新给夫人也准备些热水吧! 现在正是倒春寒,这场大雨还不知道要下大什麽时候……” 说到这里,侯永新已经重新穿上拖鞋,来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轰隆隆…… 就当他刚刚站定的一瞬间,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耀眼的白光照亮了侯永新带着金丝眼镜的斯文面孔。 “那……我再给夫人准备些吃食吧,万一夫人着急赶路,没来得及吃饭……” 楞在门口的张婶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又探进身子,把自己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好,你看着办吧!” 侯永新背着双手,注视着被雨滴敲打的稀稀拉拉的江面,一直到张婶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缓缓叹了口气。 三年了,虽然局座一直命令自己保持静默,但有些时候……他却不得不挺身而出。 这两吨黄金,不知道是多少中国老百姓的血汗,如果就这麽任由日本人夺走……他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 当初局座看重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是江浙大族的子弟? 正这麽想着,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雨滴声,侯永新的目光向着楼梯口望去,就听见几声高跟鞋的哒哒声后,是张婶儿急切的声音: “夫人,您出门怎麽连一把雨伞也不拿,您先稍等着……我去给您拿拖鞋和毛巾……” …… 半个小时后,侯太太终於洗过了热水澡,玲珑身段包裹着一身白色睡衣倚在了床头上。 侯永新直到这时候还没有睡,而是继续无聊的翻看着卧室里仅有的杂志和几本日语书…… “焦叔送你回来的?” “嗯,没错……” 夫妻两个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像是说些家常一样,一方看着书,另一方则是整理着抽屉里的化妆品。 侯永新点了点头,随意把手中的书翻了几页: “老板那边……是怎麽说的?” “老板的原话是见机行事,不要过分追究…… 黄金虽好,但有缘apapx4b7e得之。” 一边说着,侯太太拿起自己的化妆镜,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关於登录用户跨设备保存书架的问题,已经修正了,如果还是无法保存,请先记住书架的内容,清除浏览器的okie,再重新登陆并加入书架! 嗯,自己鼻子上的毛孔又小了许多,看来之前用的那些化妆品还是有效的,看来今後要坚持用下去了。 “有缘apapx4b7e得之……” 侯永新嘀咕着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钱这个东西谁不想要,看这样子,局座在上海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持起这场消耗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冒险了。 这样的消息,还不足以让我们暴露自己。” 双方沉默了一阵子,侯太太才看了眼卧室门口的方向,扭过头来一双如水的眸子望向了自己的丈夫。 窗外的大雨依然连绵不绝,淅淅沥沥的雨点夹杂着雷声,让侯太太原本就不大的声音更是变得若有似无…… 侯永新理了理额角的碎发,这才把手中的日文书慢慢放回了床头柜上。 他也同样歪过头来,目光郑重 “我当然知道…… 不过,今天武田云子特别召见了我和李岩,你知道她要做什麽吗?” “不是寻找黄金吗?” 侯太太摸了摸尖尖的耳朵,下意识把遮住视线的头发挽在了耳後。 “不是黄金的事情,武田云子似乎想要在经济课内……专门成立一个情报分支,类似於陆海军驻上海情报处之类的部门。” “那倒也是。 现在的上海,一只猫啊狗啊,不管是什麽东西,都要搞一搞情报。 你们经济课虽然明面上只有二百多人,但这只是编制内的成员,如果把秘书室和下面各部门的临时工雇员,协同军队算进来,应该也不比李士云的七十六号小多少……” 侯太太轻笑了一声,她虽然只是个女人,但有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亲眼看见,打麻将时候得到的消息……往往比这些所谓情报组织的人累死累活得到的,还全面真切的多。 说到这里,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 “对了,昨天玉秀还和我说,她可能要去特务委员会挂职…… 你说说,你们这个新部门成立了,我有没有可能?” “不行!” 侯永新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说道: “如果可能的话,我宁可你也去特务委员会里面挂一个闲职。 特务委员会那边都是新政府的人,就算是不给经济课的面子,也要看在这麽多关系的份上……给我身後家族的面子。 但经济课就不一样了,那里面连临时工都是日本人,你如果去了……一定会被所有人拿着放大镜观察。” ……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一早。 大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过好在,顺风车行同样也在法租界的西郊地区,距离火葬场不远。 就这样,冒着大雨,【张三】拉着洋车来到了火葬场的大门前。 距离火葬场大门好远,他就已经看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举着油纸伞等待着自己。 “您就是租借火葬场的常先生吧!” 直到走得近了,【张三】才细细打量起这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年轻男人。 只见对方戴着一副眼镜,嘴上长着两撇浓厚又茂密的胡须,幸亏这家伙的头发是典型的四六偏头,如果他留着一个平头,【张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浙江周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