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酝春酒》既是词,也是酒,乃魏武帝曹操所创。 九酝春酒即是用九汲法酿造的“春酒”,“三日一酝,满九斛米止”,就是每隔三天投一次米,分九次投完九斛米。 建安年间,曹操曾将家乡亳州产的“九酝春酒”进献给献帝刘协,并上表九酝春酒的制法,此后才广为流传开来。 当刘义符得知眼前的这位郎君是谢晦时,霎时间脸色一黑。 史上,刘裕便是将谢晦当做自己往后的辅政大臣来培养。 如今刘裕把谢晦和自己唤来,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不是,爹,我的亲爹,你怎么能把杀了儿的仇人寻来当心腹呐! 正当堂内鸦雀无声时,刘裕不动声色的问道。 “常有人将我比作魏武帝曹操,称我为乱世之枭雄,你们怎么看?” 谢晦抬起头来,神色肃穆道,“依仆之见,曹操宦官之后,与主公的出身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官渡之战虽大胜,可多因袁绍愚昧,此后,曹操坐拥半个天下,百万大军皆毁于赤壁之战,当时若由您来领军,何来三足鼎立之势,从武功来看,曹操远不及主公。” 刘裕在军事上,就是全知全能,野战,水战,攻防战大大小小百余战,凡是他亲自领军,便未有败仗。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刘义符心中却有不同的见解。 时胜时败乃“常”,时时败乃“庸”,时时胜乃“圣”。 谢晦虽是在拍马屁,但句句事实,刘裕也十分受用,片刻后,他将目光转向刘义符。 面对刘裕的慈祥笑容,刘义符一时觉得像是地狱笑话,杀子仇人就在眼前,而…… 顿时感到压力倍增的他,面对这种问题,实在没有多少经验,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谢公说的极是,父亲统兵之能,胜曹操十倍,若是让父亲身处曹操的位子,绝不会有三国鼎立之势,但……” 听到这个但字,刘裕握在手中羽觞停顿了片刻,随后置放在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受祥瑞所庇佑的长子。 同一时间,谢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那府中传闻世子开窍,他本以为只是为了造势罢了。 主公的三子他都是见过的,老大老二完全就是纨绔子弟,唯有老三刘义隆,饱读诗书,举止得当,比两位年长的哥哥更稳重的多。 “但是什么?” 刘义符憨笑道。 “孩儿说出来,还请父亲不要责罚。” “你这小子,我何时罚过你。” 刘裕知道刘义符是要指出自己的不是,比起那些属臣,幕僚所说,十一岁儿子说的,才不参杂那些心思。 “比起文治与识人用人上,父亲不及曹操。” 刘裕听了也不气恼,心平气和问道。 “文治为父不及曹操,可这识人用人上,又怎不及了?” 任用寒门子弟,为首的刘穆之,檀道济等人,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大才,论识人用人,凭心而论,当今天下,无几人能及他。 刘义符故意不答,将目光看向谢晦。 刘裕也随其看去,父子二人同时看着谢晦。 若是旁人不得知,看见堂内这一幕,只会觉得是祖孙三代人,可当有了身份后,便大有不同。 谢晦站在那地毯上,却感到被炙火焚烧,口鼻仿佛被针线所缝,欲言又止搬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世子。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天下是山,父亲便是山中的猛虎,只要父亲一日尚在,隐藏在山林中的蛇蝎鬣狗们自然不敢跳出来。” 刘义符知晓谢晦废杀“自己”,也是出于忠字,可他忠的是刘裕,忠的是刘宋,唯独忠的不是自己这位未来天子。 刘裕听得这句比喻,大为所动,一时间沉默不语,布满岁月的双手放在椅托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谢晦与刘穆之不和,刘裕是知晓的,当两人秉持不同意见时,他一向是听刘穆之的。 谢晦身为太尉主簿前,曾代替患病的刑狱参军处理讼案,把积压如山的案件随审随断,毫无差错,推行土断时,也是立了功劳。 要知道,阻扰土断可不是那些流民、隐户,最为抵触的便是那些士族,而谢晦的谢可是陈谢,他能如此做,忠心之志,无需言语,更何况今日朝上演的那出戏。 任为参军后,他恪尽职守,时有机变之策,还说出那句‘天下可无谢晦,不可无您啊!谢晦死了又有何妨?’ 刘裕从不怀疑谢晦的忠心,可听了刘义符所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毕竟这些话,刘穆之也曾对他说过。 刘裕几次想提拔谢晦,都为刘穆之所拒,他本以为是两人性格不和,携有私怨。 谢晦今年二十有六,如此年轻,文武兼备,又是名门望族出身。 刘裕重用他,不全为自己,更多是为了未来的储君,也就是刘义符。 糟糕的氛围让谢晦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主公您是知……” “我知道。” 刘裕挥手打断了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此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一番话,让谢晦缓了一大口气。 “是仆眼拙,现在看来,世子果真类您!” 谢晦强颜欢笑着说道。 面对谢晦转移话题,刘义符没说什么,刘裕则是笑着与其谈论几句后,突然问道。 “宣明,你随我多少年了?” “仆也记不大清了,该……有六年。” “六年,竟有了六年。” 刘裕望着堂外的隗树,心有所感后,笑着说道。 “我记得那时,义符才五岁,整日喊着爹爹。” 谢晦揣摩着刘裕的话,他看了眼刘义符后,思忖片刻道。 “虎父无犬子,世子聪慧,颇有天资,又擅骑射,往后定然能继承主公衣钵。” “哈哈!你说的对,虎父无犬子。” 谢晦巧妙的回答让刘裕十分受用,大笑道。 正当一副主僚和睦之时,堂外传来声响。 “二郎当心!当心!” 几名仆从焦急的喊声,引得刘裕三人放眼望去。 只见刘义真跨坐在一头棕色的小母马之上,一双稚嫩的小手牢牢的抓着缰绳。 喘着粗气的母马四处冲撞,棕色鬓毛剧烈抽动,时刻想将身上的顽童甩下来。 “这……主公。” 受了敲打后的谢晦顿时顾不得什么礼节,赶忙小跑出堂,刘义符反应过来后,也是冲了出去。 刘裕捂着额,哀叹一声后,起身快步往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