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赵府很静,赵潇潇许多年没有在家,反而不习惯这种静。
她一只脚踏出书房的时候,胸腔里经年累月的怨恨并没有因此消弭,她一脚在外,一脚在内,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回头看了一眼瘫在椅子里熟睡的父亲。
她讨厌贪图蝇头小利的父亲,讨厌背叛了血脉的父亲,厌倦了这个处处勾心斗角的所谓的家。
可到头来,她最厌恶的其实是自己,是这个眼看着一切悲剧发生,却始终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踏过门槛,轻轻把门带上。
赵潇潇念着此前与母亲有争执,且并未和好,就想赶紧回去。
她脚步匆匆,然而走出没多远,便迎面撞上赵邝。
“阿姐!”
少年呼吸急促,显然是跑着来的,赵潇潇一把拽住他。
“怎么样,得手了吗?”
赵邝把紧紧攥着的手摊开,其上躺着一枚令牌,令牌上书“宁”字,正是赵尝入宫的令牌。
赵潇潇眼中一亮,立刻把东西拿到手上。
“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赵邝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阿姐,你让我偷爹的令牌做什么啊?若是被爹发现了”
“要是被发现了,那我也我偷的,放心吧。”
赵潇潇将令牌收在怀里,拍了拍赵邝的发顶,“趁爹喝醉了,我不能耽搁太久,娘那儿就托你照看,我得办事去了。”
她十分果决,嘱托完就转身离去,半点抒情的机会都不留给赵邝。
赵邝只得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最终消失在赵府层层叠叠的花木之中。
有了象征宁国侯身份的令牌,赵潇潇就能顺理成章地进宫面圣,以期在陆尘心和赤曦需要的时候帮到他们。
赵潇潇一路赶着出了赵府,夜里禁严,长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黑得彻底。
她站在赵府门口的两个红灯笼笼罩的光下,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
“潇潇!潇潇!”
一声又一声,催人肝肠的焦急。
赵潇潇回头,便看见张氏跌跌撞撞地跑来,跑进她的视线里。
她第一次觉得母亲老了,明明当年离家时她还是窈窕的女子,如今却已有了老态。
“娘,别过来了。”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堪堪能让人听见。
张氏扶着赵府高大的朱门,泪眼朦胧。
“潇潇,回来吧,回到娘这儿来,不要去干傻事。”
赵潇潇却只是冲着她笑。
“娘,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年去了青郃,我在那儿遇见了一个人,是她教会我人生不是只有妥协,我从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张氏已经哭的不能自已,几乎要喘不过气。
赵潇潇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抽痛,目光却如初坚定。
“娘,你等着我,我一定回来带你和邝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