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越颐宁正欲离开,却被符瑶叫住。 符瑶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总觉得小姐最近看起来很累小姐你不会是偷偷在做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吧?” 越颐宁愣了愣,想到了正值冬月初的三日前。她趁阿玉和符瑶都回房后,在自己屋子里做了第二次龟甲占卜。 龟甲占卜不止损耗寿命,同时耗费的心力和精神也是巨大的。再加上昨日睡得也不好,也许这就是符瑶会觉得她看上去很疲惫的原因。 符瑶望着面前的越颐宁,却见她家小姐忽然绽开笑颜,伸手一揽将她抱在怀里。 越颐宁笑道:“这么担心我呀?” 她揉了揉符瑶的脑袋,突然被搂住又被摸头的符瑶有点脸红了,但她还是嘟嘟囔囔道:“我当然会担心小姐呀,小姐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谁做皇帝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小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越颐宁本想打个哈哈遮掩过去,却没想到符瑶会这么说。她看过来的眼神格外认真。不知怎地,越颐宁还捏着她脸的手突然就不动了。 越颐宁垂眸,心里的情绪一时复杂,笑意淡了些。 “那是当然。” 符瑶眨了眨眼睛,小小声说:“我方才准备晚饭的时候做了一碟蜜糕,放在灶台上了。” “小姐,我们一起吃吧。” 越颐宁弯起眼睛,去拉她的手:“好啊。” “我们家瑶瑶的手艺最好了,我可得全部吃完,一点也不剩!” 晚风庭院落梅,淡云来往月疏。 两人吃完之后,符瑶见越颐宁神情微倦,便催着越颐宁回房休息。 留下来打扫的符瑶拿起还剩下一块蜜糕的碟子时,才忽然想起什么,惊呼道:“啊!忘记给阿玉留了。” 虽然只剩下一块了,但也好过没有。 等她收拾完灶台,就把最后一块蜜糕给他送过去吧。 越颐宁是真的困了。 庭院已完全暗了下来,树木变成一丛丛漆黑的影子。她入屋后也没有点灯,直接将外衣挂在了屏风上,仅仅留一层贴身的里衣。她坐在床边,掀起被子便躺了进去。 身子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越颐宁呆滞了一瞬,抬头,刚好与错愕不已的阿玉对上眼睛。 俩人在被褥中干瞪眼了两息,还是阿玉先开口了,他眼睫颤了颤,暖香和着湿热气息扑鼻而来:“小姐?” 越颐宁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手指着他,话音直哆嗦:“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被褥掀开,眼睛习惯了黑暗,越颐宁这才看清阿玉没穿衣服。 雪白得晃眼的身体,却并不瘦弱,反而隆起匀称有致的线条。微微起伏的阴影宛如玉石雕琢的痕迹,在夜色中依然扎眼,从胸腹一路向下 “啪”地一声,越颐宁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闭眼。 眼皮上新笔趣阁辣的疼痛糅进寂静的黑暗中。阿玉柔和又带着一丝失措的声音传来:“昨日小姐说让我以后来暖床,我今日一直记着这件事,方才刚褪了衣裳躺下,没想到小姐进来了” 这时越颐宁该死地想起了刚刚慌乱中摸到的触感。 手掌心顿时也变得新笔趣阁。 她连忙将手掌往后放,却忘记自己刚刚已经退到了床沿,手撑了个空,身子一歪就要跌下床去,阿玉连忙拉住她的手腕,身上还半掩着的被褥却完全滑落下来了,越颐宁被他拉住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越颐宁这下真是死死地闭着眼,一点也不敢睁开了。 阿玉担忧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小姐!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越颐宁脸上仿佛有火在烧。 她深吸一口气:“我没事,你先松手。” 阿玉松手后,越颐宁立马摸索着抓住被褥,将其一张,把面前人整个裹进去。 做完这些工作,越颐宁才将眼睛睁开,迎面便是被裹得只剩一张脸还在外边的阿玉正在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越颐宁一直紧紧绷着的心肝脾肺肾总算都一一落回原位。她登时变了脸,眉毛倒竖劈头骂道:“你是傻吗!谁让你暖床不是,谁让你新笔趣阁衣服暖床了?你都不觉得冷吗?!” 被裹成一团的美人怔了怔,展颜笑了,声音温柔:“不冷的。小姐的被窝很暖和。” 越颐宁心尖又开始颤了。 一向无坚不摧的女天师认输了。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试图散热,但脖颈还是嫣红一片:“我昨日只是说笑的。你快穿好衣服回去吧,以后都不用这样了。” 阿玉有些意外,忙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越颐宁冷静下来,苦笑道,“你没错,是我自作自受了。” 若是光阴能够倒流,她真想回到三日前将要整这一出好事的越颐宁扇醒! 恰在此时,紧闭的门外传来一声轻敲,越颐宁吓得抖了三抖。 是符瑶的声音:“小姐,你睡了吗?” 阿玉闻声转头:“是符姑” 越颐宁猛扑上去,将他的嘴捂住了。 符瑶透过一层窗纸往里瞧了瞧,床帐似乎放下了,室内昏暗未有烛光。 这半晌了也没回应,小姐许是已经睡了。 符瑶手里拿着一只瓷白圆碟,上面放着块剔透蜜糕。她摸了摸后脑勺,嘟囔着走开了:“阿玉也不在自己屋里,该不会是出门了吧?也不和人说一声” 夜色朦胧如靛雾,薄云笼月,倾华似水。 阿玉被她捂着嘴唇,越颐宁并未发觉二人已挨得过于近了。她紧张地留意着屋门处符瑶的动静,呼吸也在微微颤,似是不稳。 光裸的肌肤紧贴着那人平日里拥睡的被褥,淡香熟悉,令他发热。 阿玉垂下眼睫,双眸中的墨色变得浓郁。 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如今就近在咫尺。 越颐宁细细听着脚步声,察觉到符瑶已经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你快些走吧,瑶瑶估计是去找你了。”越颐宁掀起床帐下了榻,将床头案边的残烛点上,“若是她问起来,你便说是我让你出门去办了点事,别和她说你刚刚是在我屋里,知道吗?” 被烛光照亮的阿玉,眼里不见一丝阴暗,明净柔顺如孩童。 他应道:“好。” …… 第二日,晴光初好,漏檐欲滴。 果不其然地,越颐宁又没睡好。 望着窗外的清白冬景,她叹了口气,揉了揉脑门起了床。真是多事之冬啊。 她心里有事,洗了脸后便在梳妆镜前呆坐着,被阿玉喊了好几声“小姐”也没听见,直到最后一声才猛然惊醒:“嗯?你喊我吗?” 今日的阿玉穿了件水洗蓝的棉袍,青丝半束打了结,缀在腰间。 越颐宁抬起头时,他恰好弯腰,一缕细丝长发不小心掉出来,落在了她脸上。 越颐宁眨了眨眼,阿玉伸手到她面前的桌案上拿了梳子。直起腰后,柔软的发尾从她脸颊上滑落下去,仿佛它从未来过。 阿玉若无其事地看着铜镜里的越颐宁,青眉黑眼盈满笑意:“我方才说的是,我来帮小姐梳头吧。” 越颐宁抬手正摸着脸,闻言愣了愣:“不用了吧?我这头发梳与不梳都无妨,就不劳烦你了” 阿玉摇了摇头,手指捻起一缕青丝:“发宜日梳,头为诸阳之会,而发为血之余。若打理得好,可去风痒,减脱长发,亦有益于长寿。” 长寿。越颐宁一怔,望向眼前的铜镜。垂眼为她梳头的阿玉唇畔笑意浅淡,动作温柔细致,每一丝每一缕长发经由他手,都柔软直顺,无痛意传来,反倒有些痒热。 她抿了抿唇,忽然便觉得拒绝的话难以开口了。 越颐宁打算任他而去了:“那你会绾女子发髻么?” “前些日子我向符姑娘求教,后又自行练习了一番,略懂了些。” 越颐宁心里有了数,第一次替人绾发啊。看来是要有些心理准备了。 交缠,固定。香膏润发,云鬓初成。 越颐宁一开始还是坐得随意,到后面越坐越直。不知过了多久,阿玉才放下手:“小姐,好了。” 越颐宁照着镜子:“” 阿玉望着镜子里的她,语意恳切:“小姐若是有哪里不喜欢,我再重新为小姐绾过。” “不,不用。”越颐宁说,“挺好的,真的。” 是太好了。 她差点认不出自己,因为她平日里很少绾这么复杂的发髻。 按道理来说第一次绾这种发髻的人,还是男人,不应该手笨一些才对么? 他为何绾得这样好?! 越颐宁想起她第一次自己绾发髻的狼狈模样,额角狂跳不止。 阿玉眉开眼笑,道:“若是能再为小姐描画妆钿,阿玉便心满意足了。” 越颐宁转身将他手中的梳子夺走:“想都不要想。”又无大事,她才不要化妆呢! 碧瓦朱檐,桂殿兰宫。 魏?这日回宫面见母妃丽贵妃,方才回到自己寝殿休息,便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人气势汹汹,步伐急促脚底生火,连仪容都顾不上了,满头珠钗步摇相击,劈里啪啦如雷贯耳。 魏?在殿内刚坐下来,侍女便满面惶惑不安地上前:“殿下,长公主来了,她说有事与您相谈” 她话音未落,殿门外传来嘈杂喧声,长公主的身影出现,一袭蜀彩锦衣,香钿宝珥,桃李面,怒容生。 魏宜华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愤怒,几乎要气急攻心。 “魏?,你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