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走了,他沉默着离开,挥一挥衣袖,没留下半点承诺。
而李倓留在原地,亦是久久无言。
须知他穿越前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顶多平日里爱看些小说而已,这几日好不容易想到一个破局的点子却没有结果,心中不免踟蹰。
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这时,守在远处的李倓侍从中走出一人,靠近了李倓,小声道:“此处风大,三郎若有烦恼,不妨回住处多加思量。”
“是啊,表兄说得对,空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去军营吧。”李倓当即起身,重新振奋起来,最坏也不过李泌不愿意帮他而已。
在他面前之人是李倓货真价实的表兄,李隆基的外孙、已故名相燕文公张说之孙张岱张七郎。
而他这样的出身,之所以来到李倓身边与侍从同列,原因也很简单,他的母亲宁亲公主已故,而他的父亲,先后娶了两个公主的张垍,竟然投靠安禄山做了大燕宰相。
李倓带着几个护卫抵达军营没多久,宦官骆奉先寻来,拜道:“大王,大家有召。”
所谓大家,便是内侍这等近臣对于皇帝的亲切称呼了,召见李倓的自然也就是他的便宜阿耶,史称唐肃宗的圣人李亨了。
“还请内官引路。”李倓很客气地回道。
如此语气倒让骆奉先有些诧异,过去建宁王虽不至于对宦官冷眼相对,但也少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不过他毕竟与李倓不熟,反而与广宁王亲近,也只稍作停顿,便在前方引路去了。
路上,李倓随口问起召见之事,骆奉先倒也没隐瞒——此前大败的宰相房琯回来了。
李倓很快就来到了充作临时行宫的彭原郡太守府,只见正堂前有好几人正坦露上身跪着请罪,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都挺白的。
而在最前列的六旬老者,就是打了大败仗的宰相房琯了。
李倓目光扫过后不作停留,直入堂中,此处已经聚集了不少行在高官,李泌也在场,倒是广宁王李俶不在,因为元帅府不能缺人,一向是会在李泌和李俶中二选一留守元帅府。
未久,大臣们已经尽数到了,所议的正是对房琯的处置。群臣意见不一,有认为房琯兵败理应治罪,但也有替房琯求情的,更有让房琯戴罪立功的。
总体而言,还是偏向房琯的大臣多一些。
李倓觉得,这大概就是圣人的目的了,借着大臣们的劝说赦免房琯之罪。毕竟在李倓的印象中君臣二人关系很不错,而且当初李隆基逃出长安,还以为房琯会留下,张垍会追随,结果却正相反。
李倓本以为没有自己的事,却未料李亨忽然点了他的名。
他稍微犹豫后还是选择了遵从本心:“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赏罚分明,方为治军之道。”
李倓觉得不说房琯此人眼高手低,只会高谈阔论,就算他真能打仗,败得这么惨,也不能不作处罚吧?
但他说完之后,李亨却未做评价。李倓也没固执己见,安静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到大臣们的意见发表得差不多了,李亨终于决定召见房琯等人。
房琯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真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当场恸哭流涕,自述己过。
而李亨在最开始的责怪之后,竟亲手搀扶起了房琯,原宥了房琯的兵败之过,不仅没有削减房琯的官爵,甚至还让房琯回到前线去收拢溃兵散卒,再图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