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历五年二月二十六日,庐州宪兵总队审讯室的白炽灯正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灯管表面凝结的水雾顺着玻璃壳滑落,在秦霜虎肩章的蟠龙纹章上砸出细小的水痕。她墨绿色的宪兵制服袖口沾着昨夜追捕时的泥点,此刻却被灯光映得发蓝,宛如日耳曼尼亚党卫军制服上的死亡图腾。</br>
金属桌面上那碗海鲜浓汤已见碗底,王德发用勺背刮着瓷碗边缘的奶油,指甲缝里还嵌着未洗净的煤屑。他吞咽虾仁时喉结剧烈滚动,喉管发出类似灵脉污染区甲虫爬行的「咔咔」声,与窗外渐远的装甲车轮碾过积水的声响形成诡异和鸣。秦霜虎盯着他囚服前襟晕开的汤汁污渍——那形状像极了新约克废墟的玻色子雾团。</br>
秦霜虎放下自己的大檐帽,只听「咚」的一声,震得还在狼吞虎咽的那个嫌疑人微微一滞,可对方却依旧忘我的咀嚼着浓汤里的虾仁,甚至还不时发出一声陶醉的叹息。</br>
那白炽灯管同样在金属桌面上投下惨白的光斑,更只是映出凶手「王德发」那模糊的边缘,他狼吞虎咽的动作此时看去就像是海底的一团被水流带着扭动的水草。</br>
窗外的脚步声和引擎轰鸣声渐行渐远,面前那碗海鲜浓汤已见了底,勺子刮过瓷碗的声响尖锐刺耳。秦霜虎抱臂站在阴影里,看着他喉结剧烈滚动,仿佛要把碗也吞下去——这场景太反常了,政保科的审讯室里,犯人要么噤若寒蝉,要么歇斯底里,从未有人像他这样,把牢饭吃出「末日盛宴」的悲壮。</br>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秦霜虎的声音冷得像审讯椅的铁条,“虽然你杀了人,可这也不是断头饭啊急什么?一会儿,庐州市东城分局会带你走,送二监,那里才是你吃断头饭的地方。”</br>
王德发突然停住动作,汤汁顺着嘴角滴在囚服前襟,晕开深色的花。他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却闪着一种诡异的亢奋:“秦科长,我知道你们政保科抓的都是『大人物』,吃的也好。”他抹了把嘴,指尖颤抖着指向空碗,“我想明白了, 我也可以是政治犯 。”</br>
正在一目十行的看着嫌疑人档案的秦霜虎听到嫌疑人要当政治犯,忍不住一挑眉,手指的动作也不由一滞。这是她头一次听见有人主动求当政治犯——那意味着可能牵连家人,甚至被定性为「颠覆政权」,死法都更难看。毕竟末世后的司法框架下,可是有凌迟这种酷刑的。</br>
秦霜虎头也不抬,继续快速翻阅着对方的资料准备和一会儿的警察对接。不过他还是没好气的说了句:“别他妈扯淡,到时候判你个夷三族,首犯凌迟处死,妻女充入教坊司,你就傻眼了。”</br>
“我都妻离子散了,还怕什么夷三族,余者徙三千里?”陈铁柱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浓汤的腥气,“我老婆李玉兰和女儿王清雅,早被滁州的窑子拐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