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冷笑,又是自嘲,这就是大明的官员。
而且,为了方便走私,海商的准入标准非常低。
只要几两银子或十几两银子,就有资格获得引票。
没错,就是理论上的标准,看似谁都能够加入。
但最终的决定权,在于官府。
“标准定得如此低,没有猫腻就见鬼了。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朱翊钧似乎已经习惯,太多了,简直生不起这些气了。
“广东、福建的官场要来一场大清洗啦!”
朱翊钧眯了下眼睛,闪过带有寒意的光。
如果还是那些官员,开再多口岸,国家也收不到多少钱。
“换官换将,提高准入制的标准,提高出入口税率,两广、闽浙水师大力打击走私……”
朱翊钧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小本本上一条一条地记下。
不是制定出一个政策就万事大吉的,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周全布置。
就象要在山西进行试点,杜绝走私,重整马市交易的规划和秩序。
光是打击奸商就完了,那些沆瀣一气的贪官呢,私放奸商的边关守军呢?
环环相扣,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篱笆不严,终会有蛇鼠钻进钻出。”朱翊钧的失望来自于各方面。
脚步声虽轻,依然打扰到了皇帝,他抬眼看过去。
文书房新晋太监孙暹捧着奏疏题本走了进来,年轻的脸上带着惶恐不安。
朱翊钧缓和了脸色,淡淡地开口问道:“有何重要的?”
孙暹还不是很熟愁业务,略微想了一下,才小心禀奏道:“回万岁,海瑞已入京。奴婢不知道,算不算重要?”
朱翊钧笑了笑,转头对值事太监吩咐道:“传朕口谕,从太医院派大夫过去。”
“看海瑞身体是否康健?需要调理的话,便开方用药。”
“让海瑞好好休息,若有所奏,便一并由内官带回来吧!”
这个老倔头儿来得不算慢,路上可别累着。
“如果得用,海大爷是一把好刀啊!”朱翊钧微抿嘴角。
见神杀神,见鬼杀鬼,海大爷不是一般的莽,简直是神鬼辟易。
“只要朕用心,还会找到更多锋利的刀,砍向贪官奸商的狗头。”
朱翊钧知道图名图利的人很多,不只海瑞。
如果能得皇帝宠信,能够加官晋级,自有人为他冲锋陷阵。
但现在,他最放心的还是海大爷这个大杀器。
“张先生不肯用,朕却起用,好像又是一个误导的信号。”
朱翊钧不无恶意地想像着,又会让哪些人胡思乱想,甚至是暗自窃喜。
…………
海瑞在馆驿正歇息呢,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一路上也真是辛苦了。
可没想到,这么快皇帝便得到了消息,还派来了太医,关心可见一斑。
海瑞赶忙跪地叩首谢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若论愚忠,海瑞也是数得上的。
嘉靖把他关在牢里,可听到死讯,他痛哭几至昏厥。
听内官传了口谕,海瑞谢恩起身。
太医把过脉,开了方子,倒是没大毛病,有些劳累,调理休息就好。
“请转奏万岁,微臣虽年迈,尽忠之心犹在,可堪万岁驱驰。”
海瑞向皇城方向拱了拱手,又取出路上所写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