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气,汴梁樊楼。
一间精致的阁儿内,两个年轻汉子相对笑坐,桌上摆着两瓶上色的好酒,又有些稀奇果子、时鲜珍馐。
这两个汉子,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三十四五年纪;一个面白鼻挺,剑眉方口,二十八九岁数,互称“兄长”、“贤弟”,极见亲热。
二人说些家长里短琐事,各自喝了约八九杯酒,面颊均是见红,那年长的忽把腰肾一按,起身笑道:“贤弟稍待,为兄下楼净手一遭。”年轻的也忙起身:“小弟恭候兄长。”
这一起身便看出来,二人均是八尺开外的好身材,狼腰猿臂,英姿不凡。
年长那人下得楼来,酒店对面巷子中净了手,回转时经过路口,忽然被个年幼的婢女扑来扯住,满面惶急哭诉道:“官人寻得我苦,却在这里!你今日同那陆虞侯去没半个时辰,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寻来家中,道是陆虞侯的邻舍,因官人酒急气迷倒了不醒,特来请娘子看望。娘子急领了我随那汉去,到得太尉府前小巷内一户人家,上至二楼不见官人,却有前日在岳庙罗唣娘子的那个后生现出身来,说些颠三倒四言语,锦儿我慌慌奔下楼,听得娘子在楼上叫道‘杀人’!唬得满地里来寻官人,还是卖药的张先生说他自樊楼过,看见官人入去吃酒,因此特地来找,官人快快随我去救娘子!”
那汉子听了大惊,心里晓得自己中了计策,指着樊楼骂道:“陆谦,狗贼,我把你当亲生的弟兄,你这等构害我?你且等着我!”说罢也不顾那女使锦儿,飞一般自去救人。
樊楼上年轻汉子听见,晓得事泄,哪里还敢久耽,连忙要寻处躲避,丢了两串大钱在桌上,仓皇便把楼下。
却是做贼心虚,两只脚相互一绊,顺着那楼梯嘁哩喀喳滚了下来,砰的把头撞在硬邦邦的门槛上,当即昏死过去。
店中小二慌了手脚,连忙来扶,却见这汉子把眼一睁,诈<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似的自家跳起身来,横眉竖眼怪叫道:“他娘的,哪个<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打得炮?好悬没要了老子的命……咦?”
李云龙清清楚楚记得,一颗<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迫击炮弹,几乎擦着自己身体落在地上,当即将自己炸得知觉全无,可此刻自己这般利索跳起身,怎么竟似没受伤一般?莫非那是一颗哑弹?
他把眼四下一打量,入目乃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四下都是身着古装的男女,神情各异看向自己,顿时越发迷惑,心想老子不是在战场么?这他娘的是在哪里?莫非老子死了,来了阎王爷的地界儿?
嘿,这可真够稀奇,陈老总当年说过,要他娘的召旧部、斩阎罗,之前老子在赵庄打邱清泉,几乎打光了晋西北独立团的老底子,既然老子也死了,何不先召集起这些老兄弟,打倒阎王老儿,夺了生死簿、判官笔,成立人民地府,从此善恶有报、乾坤无私!再把那干没来及投胎的小鬼子捉了来,都他娘的再上一百遍刀山、下一百遍油锅,然后……
李云龙此人,真不愧是久经锻炼的老战士,胆气之豪,直可摇天撼地!发现自己死了,浑无半点畏意,立刻就想好了重召旧部、再举红旗的宏伟战略!
他正要琢磨详细步骤,忽然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痛,饶是以他这般钢筋铁骨,猝不及防下,也不由“哎唷”一声惨叫,下意识捂住了头,旋即一道陌生的记忆,哗啦啦放电影般从脑海里闪过。
太尉府虞侯陆谦……和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交情莫逆……高太尉的干儿高衙内,听了帮闲富安计策,让自己诱出林冲喝酒,再设计诱了林冲老婆去陆谦家……自己要讨好衙内以便升官发财,只得屈从……
李云龙身形一震,陡然明白过来,自己不是死了,而是不知怎么回事,竟变成了宋朝太尉府一位叫做陆谦的虞侯!
他也不晓得什么魂穿、身穿这些个讲究,想起以前听老人说过什么前生今世,自家把腿一拍,想当然便认为:这陆谦想必是自家前世,自己战死疆场,忠魂不灭,竟于前生觉醒了今世的记忆。
电光石火间念头转罢,李云龙啪的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恶狠狠抽在自己脸颊上。
那是一点没留力气,顷刻间半边脸肿起老高,他指着自己鼻子骂道:“他娘的,亏得老子醒得及时,不然你他娘的就成了勾结权贵的反动派,陷害兄弟的王八蛋!就你这等怂人软蛋,也配做老子的前世?”
嘴里骂骂咧咧,脚已经迈出了门槛,沿着脑海里的记忆,一口气飞奔向自己在宋朝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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