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暗白色的模煳光晕包裹着一个灰黑的影子出现在了走廊上,飘忽不定,落地无声。 影子敏捷地朝尽头处移动着,速度快得惊人,一两秒钟的工夫,已然来到了位于二楼最里端的房间前。 香味依旧瀰漫,却多了一点点透着血味的腥,沿着它行动的路线,扩散着。 紧闭的房门前,那影子一动不动地立着,彷佛能听到从它身上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唿吸声。 没有见它有任何动作,可是那两扇房门却在它到来后,自行敞开了一条缝隙。 影子一闪身,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 门关了,像是专在此等待着它一般。 此屋格局跟其他房间并无不同,只是宽敞了不少。屋内窗户洞开,阵阵凉透人心的冷风嗖嗖地吹了进来,但是,完全没有影响到那愈发扑鼻的阵阵浓香。 看来,此处正是那香味的源头。 房间正中的圆桌上,东倒西歪地搁着两盏熄灭已久的纸灯笼。而一张对窗而置的大木床,被垂下一半的丝帐挡住了床头,依稀可见一双微微弯曲的腿脚露在床尾处。旁边的衣架上,散乱地叠放着两件女人穿的裙衫,而床下,还歪摆着两双浅色的绣花鞋。 这时,人在睡眠中常有的吧唧嘴的匝匝声从帐子下传出,随即又是一阵翻身时才有的悉嗦之音。 房内,有人睡得正香,看情形,估计还是两个女人。 影子一步步朝床头那边靠去。 在离目标不过一步之遥时,突见一只尖利的爪子般的物体从那模煳不清的身体里勐然探出,嗤啦一下撕下了挡住它视线的帐子。 此时,果见一名梳着髮髻的女子身披锦被,背向而卧。估计是睡得太沉,此女竟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懵然不觉,没有任何被惊醒的迹象。 过是眨眼之间,那只爪子已经以锐不可挡之势咻一下往床上之人露在外头的后颈窝出抓了下去,杀气腾腾。 只差分毫,此人即将成爪下亡魂。 然,扑了个空,利爪只抓到了一个软绵绵的枕头—— 那看似睡死了般的女子在这要人性命的攻击到来前的一瞬间,竟顺势朝里一滚,而后甩开锦被一骨碌爬了起来。 “自投罗网,总算逮着你这兇手了!” 帐内一声大吼传来,竟是个男子的声音。 屋顶上,骤然燃起了一方大大的六芒星火焰,无光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紧挨着墙边的一座黑木立柜嗵一声被踢开,一个只着了白色中衣的高大身影从里头跳了出来。 火光之下,面容一览无余,云鬓高耸,描眉涂唇,一身与那身量毫不匹配的正宗的女人打扮。 但是,再一细看,红妆之下,竟是ken这个如假包换的大男人。 更让人瞪掉眼珠的是,猫着腰立在床上大吼的“梦中女子”,一脸水嫩透红的胭脂,身上也只着了件中衣,而身下则套着一条暗绿色长裙,却正正是我们的钟晴小弟无疑。 事态突变,那影子急急收回已经把枕头毁开了一条大口子的利爪,在一片飞扬起来的棉絮中以媲美光速的身手朝窗口奔去。 ken跑前一步,钟晴也从床上跳下来,可两人都没有追赶的意思,看他们不慌不忙的神态,到像是等着看一出预料中的好戏。 果不其然,那明显想从窗户处跳下逃窜的影子刚一跃起,本是空无一物的窗口上突然现出四条围成井字的红色细绳,中心处赫然冒出一团蓝边火焰,迅即爬满四条细绳,将这方看似最为方便的逃生之地封了个严实。 影子闪避不及,迎面扑了上去。 嗷! 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嚎叫。 影子被重重地反弹回来,撞翻了桌椅,栽倒在地,几柱带着毛髮被烧焦时的怪味的青烟从它身上飘了出来。 “yes!!!”钟晴一握拳头,雀跃道:“抓到了!总算抓到这个兇手了!” ken走到钟晴身旁,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偷袭者,松了口气:“终于有个了结了,不枉我们牺牲形象扮回女人。” “可不,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别扭过呢!”钟晴狂擦着嘴上的口红,又看着地上那团仍旧混沌一片的灰黑色以及浮现在它四周的白光,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跟被包在茧子里一样,还有光。” “不知道。”ken左看右看也没瞧出个所以然,“不过我看到它是有爪子的,啧啧,奇怪的构造物……”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抬眼一看,连天瞳跟刃玲珑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来得这么晚,又错过精彩场面了。”钟晴一见到她们,立刻指着地上得意地说道:“看看,兇手在此。刚才妄想偷袭我,哼哼,我的身手岂是它能想像的。” 连天瞳走到影子前头,没说话,只看着,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兇手到底是……” ken还是看不出这东西是圆是方,正要请教连天瞳,却一下子征住了。 那团一直未曾散去的白光渐渐弱了下去,而那似茧子般不停浮动着的灰黑色也在层层缩减,如照到了阳光的雾气一样,一点点消失着。 脚,腿,身子,灰雾褪去,竟露出了一个人来。 侧卧蜷曲,银衫加身,胸前,一块已无光泽的长命锁,坠在上头的铃铛散乱着耷拉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人儿。 “碧……碧……碧笙?!” 钟晴呆住了,ken也呆住了,连空气也在这个时候凝固了。 “没理由……没理由是这个小鬼啊……”钟晴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花了眼,可是任他把眼睛揉到发红,看到的仍是相同的人。 “这……不会是障眼法吧?!”ken合上嘴,仔细端详着小人儿的样貌,“真的是碧笙?!可是……有些不一样啊……” 小脸苍白,双目紧闭,两排浓密的睫毛偶尔颤动两下。微微翕开的小嘴,却有两颗又长又利的尖牙突兀地支在外头,阵阵白气随着他微弱的唿吸,从口中跑了出来。垂在袖子外头的小手,此时已经不能称之为手,更像一双长着长而略弯的兽类利甲的爪子。 ken说的不一样,就是指这两颗不属于人类的牙齿与“双手”。 “真的是那小鬼吗?真的是吗?”钟晴一步跨到连天瞳身边,拽着她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你又用了什么法术骗我们吧?!否则……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啊!” “正是碧笙。”连天瞳一句话击溃了他们所有的怀疑,可她即刻又补了一句:“但……也不是碧笙。” 刃玲珑看了看她,又看着不久前还乖乖叫自己姐姐的碧笙,一反她平日的活泼顽皮,神色凝重得很,轻轻嘆了口气。 “你们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啊!”师徒两个模稜两可的话语与态度让钟晴急得想撞墙,“你们别告诉我,躺在义庄里那二十一个人都是……都是碧笙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