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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为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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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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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急匆匆走到门前,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停住了自己急色一般的冲动,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冷冷的样子,这才打开了门,放慢了步子,漫不经心的在门廊把义大利软皮鞋脱了下来,拉长了声音说:“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苏陌愣了一会,才匆匆忙忙地冲进卧室,哪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苏陌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一口气堵得慌。
连续转了几圈,才恶狠狠地坐到沙发上,狠狠踹了一脚茶几,苏陌脸色铁青地喘了一会气。那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了──若不是阳台上挂了一条床单,洗得干干净净的,苏陌几乎以为那个人,不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又是这样,过去也是这样……苏陌又想起了当年那个连声称谢的女孩,在阳光下年轻而稚嫩的脸庞。突兀地出现,安静地消失。
何授请了一天的病假,后来踉踉跄跄地坐车挤到公司的时候,觉得整个人摇摇欲坠,一推就倒。进到属于他的那间十个人的办公室里,他发现办公室里面奇怪地静了一下,然后是交头接耳的声音。何授觉得身子有些僵硬,最终还是犹豫地坐到他的办公桌上。那是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何授很努力地想保持整洁,可是除了那些上锁的抽屉,其它的空间总是在隔一天后重新被塞满了各种东西,有些是需要贴到橱窗里面的海报,有些是需要审核的报告,有些是要寄到银行的发票,他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白领,他不过是个跑杂的。
那些人还在议论着,间或两声嗤笑,何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些笑声是对着自己的,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有伤风化”……其它的又听不真切,只好作罢。
何授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尴尬地拿起一堆数据遮在面前,身子弯得低低的,想挡住自己的脸,这时候,办公室的那个主任突然叫了他一声:“喂,总裁办公室的灯泡坏了,你去换吧。”
何授愣了一下,这件事情明明不是他的工作范围,可自从他进入公司的第一个星期开始,他就已经是个打杂的了,轻则是端茶倒水,重则是维修扛抬。他听了这话,想了想,然后蹲下身子,从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新的灯泡,握在手里,身后的不适感在他蹲下身子的一刻又重新翻涌上来,皱着眉头,提起门背后的摺叠梯子,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办公室里的喧譁声再次大了起来。何授赶快加快了脚步,几步钻进电梯,想把那片喧嚣抛在脑后。
总裁的办公室记得在公司的顶楼,何授没有去过,也不想去,公司从来都是金字塔的结构,一层一层的垒起来,他不过是被压在最底层的一类人,压得很辛苦,辛苦到他连仰望顶层的力气都没有。何授想:这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如果说以前的他还会羡慕,现在的他,连羡慕的力气都失去了。
何授记得别人说过:好奇心能杀死猫。他不知道好奇心会不会杀死猫,但因为他的好奇,他杀死了自己仅存的自尊。无穷无尽的后悔。
何授苦笑着握紧了灯泡,难道现在的他,还能奢求幻想些什么吗?还敢吗?
电梯到了,一声叮咚的提醒声后,电梯门缓缓分开,何授犹豫地走出电梯,顶楼的布置和他想像的不是很一样,一样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一样的桐木门板。
何授握紧了双手,让指甲深深刺入自己的手心,些微的疼痛让他挺直了腰板,他站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前,轻轻地敲响了门,听到“进来”这两个字,何授推开了门,办公室里似乎有两个男人站在那里,何授没有多注意,天花板上的那个复杂的吊灯由二、三十个灯泡组成,美则美矣,破损得也勤。何授很快地走到损坏的灯泡下面,撑开矮梯,几步爬了上去,开始拧那个不再工作的灯泡,这时候听到有一个男人说:“唉,苏陌,你看这个人长得像不像我们上次在酒吧里碰到的那个?”
何授愣了一下,犹豫着把头慢慢地转过去,看到那个天生克他的男人,此时正微仰了额头看他,嘴角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心一惊,那强撑着的病体就变得不听使唤了。手一晃,脚一空,直直地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似乎每一次见到那个人,都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何授掉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四肢像是要断了一般的疼痛,在头脑有反应之前,几滴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几乎是呲牙咧嘴的,不停的深唿吸,想缓解这狼狈的钝疼。
办公室出奇地寂静了一会,何授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然后身子一轻,后领被人拎了起来,于是摔青了嘴角和哭红了眼睛的脸被迫暴露出来,连眼镜都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眼前是苏陌似乎有些笑意的脸孔,洋洋得意着。
何授低垂了眼睛,想避免自己更加狼狈,苏陌的话语传入耳中:“冯洛,你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何授听到另外那个人应了一声,几声脚步声后,再是门关上的声音。苏陌伸手轻拍着何授紧紧闭着眼睛的苍白瘦脸,哄小孩一般说:“喂,睁开眼睛……”
何授死死闭着眼睛,双手握得紧紧的,突然觉得鼻子被人捏住了,愕然挣扎了一下,见对方死死不松手,觉得肺部的氧气接近告罊,脸憋得红红的,终于有些愤怒地睁大眼睛,捏在鼻子上的手这才松开,何授大口地唿吸着,一时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六章
苏陌笑着打量这个人,最后伸出一只手给他,说:“起得来吗?”何授打量着那只修长的手,本来并不想接受的,但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于是犹犹豫豫地握上去,觉得手心一暖,整个人被用力地拉起来,苏陌伸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然后退后几步,一手插在兜里,微扬了下巴,轻笑着问:“你在这里工作?”
何授点着头,轻轻说了一声:“是。”
苏陌又问:“干些什么,换灯泡?”
何授低垂了眼睛,“不是,但是大家都没有空的时候,我也会……”
苏陌扬了扬眉毛,问着:“工作几年了,什么学歷的?”
何授低了头,用手用力地握住衣襟的一角,“六年,本科。”
何授听到苏陌的笑声传来,低低的,于是更加地觉得羞愧。听到苏陌问他:“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何授轻声回答说:“你是代总裁。”
苏陌点着头问他:“知道代总裁叫什么名字吗?”
何授摇着头,这些与他根本没有交集的事情,他又如何会知道。苏陌几步踱回了办公桌,大大咧咧地坐到他的真皮椅子里面去,伸展着四肢,保持着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何授听到苏陌笑着说:“有意思,连床都上了,却还不知道姓名。”
这话听到何授耳朵里,一如被雷狠狠地噼了一道,惨白着脸,喃喃着答:“只……只不过是一个晚上,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繫的,知道……知道姓名来干什么……”
苏陌心想:自己还没说什么呢,这个人就这样急着逃开,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什么?苏陌微扬了下巴,嗤笑着说:“谁说只是一个晚上了?”
何授大惊,吓得几乎倒在地上,心中回想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脸色惨白,嘴唇不停的哆嗦。苏陌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那天疼得不轻,想起自己拿的是这个男人的初次,放软了语气说:“第一次都是这样,多做几次就好了。”
这话听到何授耳朵里,又是一阵凉意,只是不住地摇着头,苏陌微微恼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就把想逃跑的何授紧紧抓住,何授吓得浑身抖个不停,只是可怜的小声叫着:“不,我不要了,你放过我吧……”
苏陌手上微微用力,皱了眉毛问:“为什么?”何授心中明明被各种各样拒绝的理由塞得满满的,放在哪个法庭上都可以成为最有力的呈堂证供,可最后终于挤出来的几条理由却蔫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何授白着一张脸说:“反正……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的,你……你去找你女朋友就是了,我……我不……”
苏陌被他这样说了一句,尽管觉得他的理由软弱得可笑,可偏偏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去堵,看着他眼睛红红、脸色惨白的样子,下面又有些不做不可的激动,当时止不住就吼了一声:“女人最烦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女的了……”
何授被他一吼就愣了,然后疑惑地问:“你也不喜欢女人吗?”
苏陌吼了一句后,自己都觉得和事实情况不符,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装成一副义愤填膺深受其害的模样点点头。他其实很想笑的,但记忆里最爱的那个女孩的面孔一直在心底晃,所以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人的劣根性到底能新笔趣阁到什么地步,谁也说不清楚。
何授继续有些懵懂地说了一句:“我当初真的只是想试试,没打算一直这样的。”
苏陌有些不耐烦的听着。这一次,何授似乎有些明白他的不耐,自卑地低下头去,说:“我知道,我是没什么好的,可是弄脏了你的被子,我不是也帮你洗好了……你明明和我那些同事都一样,不喜欢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
苏陌觉得何授脸上的表情有些凄凄凉凉的味道,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软了一块,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没有不喜欢你。”
听到苏陌这样说了一句,何授满脸写的都是惊讶,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这突如其来的震惊弄得他脸上居然不自然地浮上一块红晕,也不知道是羞还是窘。
苏陌说出来的话从来不负责回收,一路撒开蹄子扯下去,说:“我以为你知道呢。我这人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再怎么滥交也不会和讨厌的人上床。”
何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有些困窘地摸了摸头,苏陌见他不再反抗了,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也应该绅士一点,反而不好意思用强了。于是顿了一顿,跟何授说:“你不用修那个了,跟我来。”苏陌说着,几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开门出去了,何授犹犹豫豫的,还是把灯泡和梯子搁在办公室里,自己跟了上去。苏陌走得很快,弄得何授几乎一路小跑,弄得浑身上下又开始疼痛,坐着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已经看不到苏陌的影子里,绕了很久,才看到苏陌站在他的法拉利前面,似乎等了一会的样子,皱着眉头。苏陌看到何授狼狈不堪地跑过来,眉头这才微微舒展了些,帮何授打开了副驾驶座的位置,看着他进去了,自己才上了车,开了档,轻踩油门,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抵在椅背上,很流畅的倒着车,然后一转方向盘,直直地开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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