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胜利林场发给周明远的工作证明和持枪证,苗文水面有难色。
有些事情,不上秤也就三四两。
可要是上了秤。
一座大山都压不住。
县酒厂停工十年,前不久放在重新复工。
不论干部还是工人,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
厂长高明之前在市里酒业部门工作,从来没和下面的人打过交道。
副厂长,几个科长,车间主任,也都来自天南海北。
唯一有过乡村工作经验的苗文水。
之前一直担任下面的供销社主任,对于酿酒这玩意,属于十窍开了九窍。
说一句县酒厂是草台班子,一点都不过分。
没办法。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县里唯一有点声誉的企业,也就是当年的老酒厂。
目前,创汇工作成为压倒一切的核心工作。
简单来说,就是挣钱。
老酒厂当年名震全省,靠的是几种能治百病的药酒。
“苗科长,你们不会是没有和林场打招呼吧?”
周明远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刀。
苗文水一张老脸纠结得不像样子。
不是没打招呼。
而是人家林场根本不搭理你。
光听名字就知道,县酒厂是县属企业。
胜利林场虽然也在当地,却是响当当的部属企业。
一个天,一个地。
身为地主家的亲儿子,你会搭理佃户家的小儿子吗?
若非如此。
县酒厂何必费劲巴拉设点,找当地老百姓收购春蝎。
完全可以组织厂里工作人员。
大批量地进山抓捕蝎子。
“小周,手续的事情比较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让我们的工作人员进山瞧瞧,找一找春蝎数量稀少的原因呢?”
苗文水不动声色地掏出五块钱。
“苗科长,您这是干什么。”
周明远一把将钱推了回去,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你们厂需要多少蝎子啊?”
“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换成平时,苗文水绝对不会用正眼去瞧一名小小的巡山员。
犹如部属企业懒得搭理县级企业一样。
可一旦对方掌握了某些要命的权力,情况又变得不一样了。
感觉周明远懂得些人情世故,苗文水三言两语描述了县酒厂目前的处境。
从头开始。
要啥啥没有。
复厂的第一炮能不能打响,皆要看接下来的保健药酒能否获得足够多的药虫配料。
“苗科长,都说法理无外乎人情,这事明面上不好办,但是吧,也未必真的不好办。”
周明远将苗文水拉到远处,避开了闲杂人等。
“苗哥,咱们虽然刚见面,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些眼高于顶的干部不一样,知道尊重人,也知道啥叫商量着来。”
“你给我面子,我也愿意帮你一把,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周明远大包大揽道:“大张旗鼓收购蝎子,先不说会不会惹来林场的不满,就算林场对这事不屑一顾,乡亲们干农活是一把好手,让他们抓蝎子,即便是全体出动,也未必能抓到你们需要的数量。”
“刚才那几个您看到了吧,是我们屯子出了名的淘小子,捞鱼抓虾,套鸟窝逮蝎子,个个是一把好手。”
“哦?”
苗文水回头看向三狗子等人,说道:“抓蝎子,他们是内行?”
“绝对的内行。”
周明远苦笑道:“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不是家里的老幺,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不自己想办法糊口还能咋办呢。”
诚然,周明远满嘴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