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阴沉,应家的院子里,闻颜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 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官老爷,举着一把巨大的铡刀,朝闻颜的脖颈砍去。 人头滚落。 滚烫的鲜血喷了乔婆子一脸。 “啊——”乔婆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大官步步逼近,虎目瞪视着她:“闻颜的婆家,全都去死!” 大刀朝她砍来。 “啊……”乔婆子尖叫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 月光照进窗户。 乔婆子惊恐地打量着周围。 没有铡刀,没有人头。 原来是个噩梦! 她重重松了口气。 不过,后半夜她怎么都睡不着了,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 次日早饭时,闻颜就看见乔婆子的双眼肿得像核桃。 应该是昨夜的话起作用了。 她悄悄朝应知林使了个眼色。 应知林点点头。 等闻颜离开,他就拿出两百文钱,放在桌子上:“祖母,这是本月的家用。至于酒席的花费,我会抄书赚钱补上的。” 乔婆子揣好铜钱,长叹一口气:“知林啊,昨儿晚上是祖母太激动,说了些过分的话,你不会怪祖母吧!” 应知林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提,笑着道:“祖母您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您是长辈,说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应知林冷心冷肺,除了二房的两个孩子,对谁都拉着一张死人脸。 现在突然转变态度,笑容还带着一丝讨好,她就心里慌慌的。 妥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乔婆子思绪万千,面上不显:“你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别怪祖母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可能只顾着你一个,不管你其他兄弟的前程,对不对。” 应知林垂眸,没有说话。 乔婆子,“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十三亩地勉强能够糊口,实在供不起三个读书人。 你五弟和大侄子的束脩都交了,现在退学不划算。 你就再委屈一年,明年我就让你五弟停学,以你的科举为先。” 乔婆子语重心长地解释,时不时抹一把眼泪,最后甚至拉着应知林的手摩挲。 她一边打着感情牌,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他。 只见应知林眼中闪过怒气,脸颊上的肌肉甚至因为愤怒而抖动,但他很快就克制住,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没想到家里竟然困难至此。”他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万般艰难地做出决定:“那我就听祖母的,再等一年。” 应知林又敷衍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只是,他离开时捏紧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乔婆子脸上慈爱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应知林主意大得很,什么事都我行我素。 若是以往听见这些话,他早就冷脸,甩袖而去了。 今天却压抑着本性,跟自己周旋。 甚至还答应延学一年。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莫非…… 乔婆子不由想起,昨日偷听到的内容: 禁足、报复、挡灾。 考举人。 莫非,这两百文钱,真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他们真要拿全家人当垫脚石! 好恶毒的一对新笔趣阁。 乔婆子气到表情扭曲。 不行! 她得想个办法,破坏他们的计划。 很快,闻颜就看见乔婆子换上一身压箱底的体面衣服,挎着一只篮子出门去了。 闻颜对收拾书箱的应知林道:“她去京城打探我和闻家的消息了。” 应知林道:“祖母本就心思重,不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定要亲自去确认一番她才放心。” 闻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我跟去京城瞧瞧热闹。” 她提着一只篮子就要出门。 应知林叫住她:“书院正门的山脚下有马车可以租,我带你过去。” 闻颜原本想从后山绕道去县城,再租车赶去京城的。 现在有更省力的办法,她当然不会推辞。 两人收拾一番就出了门。 村里的婶子跟他们打招呼:“小俩口这是要去哪儿啊?” 暧昧的眼神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闻颜淡定从容地跟她们寒暄。 应知林不擅长和婶子们打交道,很不自在:“我带闻颜认认去书院的路。” 说罢,就拉着闻颜匆匆走了。 身后飘来婶子们打趣的话:“瞧瞧,果然是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妻,大庭广众之下就拉上手了。” 应知林触电一般松开了手,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闻颜捂嘴轻笑,没想到他都二十出头了,还这么容易害羞! 梧桐书院除了求学的学子,时常有学子们的家人、仆从往来。 久而久之,山脚下就形成了一个小型集市,不乏茶棚、客栈、食店。 应知林带着她来到客栈,这里兼做车马生意。 他租了一辆骡车。 客栈老板看见应知林腰间挂着书院夫子的令牌,就对他们格外热情。 又见客人只有闻颜一个女子,特地让儿媳陪着跑一趟。 闻颜抵达京城,已近午时。 她给赶车的夫妻留下午饭和骡子的草料钱,就独自进城去了。 乔婆子比闻颜晚了近一个时辰。 城门口,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个个都比村里的地主穿得还体面,乔婆子心里就发虚。 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脚才好。 一路打听来到闻府门口,高门大户,气势恢宏,她顿时就傻眼了。 她还以为能像在村子里那般,走街串门地聊八卦。 再不济,这些大户人家的婆子,会凑在门前巷尾摘菜洗衣服。 谁知这里的街道如此安静,宽敞的马路上,连行人都没几个。 而且每户人家的大门前,都站着高大威猛的家丁。 乔婆子连上前寒暄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打探消息了。 她甚至开始打退堂鼓。 恰在这时,有个小乞丐凑上去,三两下就忽悠住心慌意乱的乔婆子,让她花了十文钱跟他买消息。 乔婆子这才把闻颜和闻家的事,了解得七七八八。 情况比她预料中还要差。 闻颜竟然干出卖嫁衣这种丑事。 别说是闻家这样的官宦之家,就连她这个平头百姓听了,都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只听那小乞丐又道:“我知道的都是皮毛,想知道更多消息,你可以去附近的茶楼、酒肆打听打听,这些地方的消息最是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