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无蕴子忽略心中的怪异感,期待地看着闻颜。 “你应该知道我家的境况,知林读书,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老人要养,坐吃山空不是办法,我想开个纸墨铺子,用以维持生计。”闻颜先示弱。 无蕴子:“所以?” “新铺子刚开张,肯定会比较艰难。所以,只要你每个季度拿出一幅画,放在我铺子里鉴赏三日,这箱最顶配的颜料,我就卖给你。” “每个季度?一幅画展览三日?就这?”无蕴子不确定地问,他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 “是。而且以后有了新的颜色,我也会优先送你一份,保证让你物超所值。” 比如,她最近提到的蓝色颜料。 “好!成交!”多犹豫一瞬,都是对颜料的不尊重。 别说只是鉴赏,只要能得到这些颜料,让他每季送她一幅都行! 这下轮到闻颜懵圈了。 无蕴子不是大师吗? 他的画不是千金难求吗? 咋答应得这么爽快? 闻颜不知道的是,无蕴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从不吝啬。 比如,他爱下棋,又只有应知林能忍受他的臭棋品。 他便答应,每下半日棋,就赠应知林一幅画。 这才让应知林收集了一整箱的猫戏图。 至于市面上很少有他的画流通,只是因为别人拿不出他感兴趣的东西罢了。 原本以为很难谈下来的事,这么简单就办成。 闻颜有种不真实感。 生怕无蕴子反悔。 她立马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另一口箱子,递给无蕴子。 无蕴子懵懵地打开,竟是一套高配版颜料。 无蕴子激动得胖手都在颤抖。 生怕闻颜反悔,他立刻把全部的钱塞给闻颜。 “这是订金,剩下的银子,我回去之后就让管家送来给你。” 整套颜料,千两黄金,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大师果然是有钱人。 银子和银票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两,闻颜点清楚之后,当场写了收条给他。 拿到收条,交易达成,无蕴子悬着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 他喜不自胜,宝贝似的挨个抚摸着颜料瓶。 闻颜看着桌上的画,笑着对无蕴子道:“我铺子的首展,就用这幅画吧。” 这是无蕴子的转型之作,到时肯定会引起轰动。 她的纸墨铺子,必会随之扬名。 无蕴子宝贝似的护着画:“这幅不行,我拿其他的画给你用。” 这是他的转型之作,他还不想展露在人前。 无蕴子虎视眈眈地看着闻颜,生怕她动手强抢。 自己这么柔弱,肯定不是他们夫妻的对手。 “那好吧。”闻颜摊摊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恰巧慧娘前来通传,说晚饭已经做好。 闻颜一边将纸袋和芭蕉扇收起来,一边道:“大师,我们先去用晚饭吧。” 说着,她就率先往外走。 行动之间,不小心将一幅画轴扫落在地。 卷画展开,飞天画仙女图映入眼帘。 飞天仙女,扶摇直上,衣袂飘飘。 彩衣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赤色光晕,仿佛下一瞬,仙女就要从画中飞出来。 “这……是夜光颜料?”无蕴子一愣。 普通的夜光颜料,都是绿、蓝二色。 赤色夜光,他生平头一次见。 “闻小姐,姑奶奶”无蕴子一把抓住闻颜的胳膊,激动地道,“我同意。” 闻颜勾了勾角唇。 转过身时,已经一脸平静。 她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胳膊:“你同意什么?” 无蕴子脸上一窘,连忙松开她:“抱歉,我一时情急,还请你原谅我的冒失。只要你能卖我这种夜光颜料,首展的画我借给你。” “那就一言为定。”闻颜顿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一山之隔。 柳家村。 卖豆腐的张敢娘回到家,兴冲冲地对家人道:“颜儿跟我们订豆腐了!” 家人放下手里的活,全都围过来:“什么意思?” “娘,你快说呀,要急死我们了。” 张敢娘小心翼翼掏出那一百文钱:“颜儿让我们每隔三天送两块豆腐过去,这些是她给的货款。” 张敢娘的丈夫柳二山道:“你怎么一下收这么多钱?她才刚分了家,正是用钱的时候。” “我也不想收的,可要是因此惹她生气,去别家订豆腐了怎么办?” 柳二山皱起眉头,他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你说,颜儿那孩子,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 “怎么可能?她若是知道了,怎么会……让我们接近她。”张敢娘的声音越来越低,心里刀绞一般难受。 “娘,那位应秀才无田无地,吃菜肯定不方便,不如我们送豆腐的时候,再送一点蔬菜过去。”大儿媳妇见二人脸色越来越差,连忙岔开了话题。 “还是老大媳妇想得周道。”张敢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称赞着大儿媳妇。 二儿媳妇也不甘示弱地道:“葱啊蒜啊的要多给一些,用它们调料,做出来的菜更香。” 张敢娘瞋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啊,少得了什么,都不能少了吃的。” 二儿媳吐着舌头娇俏一笑,黝黑的圆润脸颊,像一颗饱满润泽的黑珍珠,看得人心生欢喜。 大儿媳见婆母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便故意打趣弟妹:“弟妹嫁过来,在吃食上越发有心得了。过几日你秘制的腐乳酿好了,也可以给颜儿小姑送一份去。” 张敢娘笑着隔空点点大儿媳:“你啊,再打趣弟妹,当心她做出好吃的没你的份。” 大儿媳连忙抱住妯娌胳膊:“弟妹才没有这么小气呢!” 三个女人其乐融融,谁都没有提起从小宠到大的小妹柳如月。 不,现在该叫她闻如月才对。 自从知道如月的身世后,张敢娘就郁郁寡欢。 既舍不得养了十几年的假女儿。 又想亲近真女儿。 到头来,她谁都没留住。 她好几次去闻家,想看看两个女儿。 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轰了出来。 她回来之后大病一场,就强迫自己不许再关注她们的消息。 谁知,亲生女儿竟然代替假女儿,嫁给了应秀才。 他们喜忧掺半。 高兴能时时过去见她,应秀才人品才学都不错。 又忧心她过不惯乡下的日子,遭婆家磨蹭。 现在分家出来单过,张敢娘比谁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