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老牛头知道他们要进城,特地绕道至闻颜家,接他们“一家四口”。 老牛头喜欢做闻颜的生意,事少钱多,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很尊敬。 前几天回门,不仅车费给得足足的,还送了他两包点心。 家里的老婆子很爱吃那些点心,说是甜度适中,入口即化。 他们到村口时,就遇上了村里等车的婶子们。 小小的牛车,瞬间热闹起来。 就像坐了几百只鸭子一样热闹。 牛车上大道走了没一会儿。 应知雪突然大喊,“老牛叔停车,快停车。” 老牛叔吓了一跳,连忙勒停。 车上的人被甩得前仰后翻,坐在最外面的差点掉下车去。 应知雪朝着一条岔路挥手:“姨母、莺儿表姐,这边,快点!” 就见一对母女,快步朝这边走来。 闻颜仔细一看,走在后面的年轻姑娘,正是前日在书院门口,打过照面的女子。 她又黑又粗的辫子,太显眼了。 闻颜想不记住都难。 姨母和莺儿表姐很快就坐上了车。 莺儿表姐熟稔地跟一众婶子打过招呼,随后看向应知林,又迅速将目光移开,脸颊瞬间变得红扑扑的,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表哥。” 应知林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跟母女介绍闻颜。 姨母姓焦,是应知林母亲的堂妹,住在垭口另一边的福禄村。 她夫家姓黄,家中有百亩薄田,在村里的日子算是一等一的好。 闻颜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黄莺儿娇怯怯地叫了一声表嫂,便双眸含泪,低下头去。 仿佛闻颜欺负了她一般。 应知雪立刻护在黄莺儿前面,瞪着闻颜:“闻……大嫂,莺儿表姐胆子小,你不要吓她。” 闻颜:“……” 没想到黄莺儿竟是一位茶艺大师,还拿应知雪当枪使! 她讥诮一笑,扯着应知林的衣袖,半依偎在他肩头:“知林哥哥,知雪她凶我!” 她夹着嗓子,一句话转拐三个调,把黄莺儿的柔弱学了十成十。 闻颜察觉应知林的身体瞬间绷紧,手背上立刻冒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顿时沉着脸:“知雪,给你大嫂道歉。” “凭……”应知雪撅着嘴想要反驳,却不由想起,大哥昨天说的那些话。 “你处处挑剔闻颜,是想让我厌弃她,休了她之后,娶黄莺儿为妻吗?” “莺儿表姐不好吗?她喜欢你,又贤慧,肯定会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你安心读书科举。” “她的喜欢,难道就是‘我被衙门停了禀生银子时,几个月不见。我在梧桐书院找到活计,又没事儿人一样贴上来吗?” “那是姨母不让她来,大哥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她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娶她吗?从小到大,喜欢我的女子还少吗?难不成每个都要娶回家?” “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你将来出嫁,小姑子老是撺掇你夫君休了你,另娶表妹,你是什么心情?” “他们敢,大哥你可是秀才!” “所以,你是仗着闻颜孤苦无依,才对她随意欺辱吗?” “我……” “你以为闻颜是那么好欺负的?你看见就躲的乔婆子,一点便宜没在她手里捞着,还主动提出分家断亲,我这个一家之主,甚至不受一点诟病。 我都没这个本事,你还想欺负她? 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为自己能在她面前蹦哒几回? 别忘了,她的亲生父母就住在隔壁柳家村,最近三天两头来卖豆腐,你以为是来打秋风的? 人家是来看女儿有没有受委屈的。” “我……”应知雪脸颊一红。 “就算将来我与闻颜分开,也不会娶黄莺儿。” “为什么?莺儿表姐长得美,操持家务又是一把好手……” “那我为何不花三两银子,去买一个貌美的婢女?还少一个精于算计的岳家。” 应知雪噎得说不出话。 她不是不懂道理,她只是不满意闻颜这个嫂子。 如今大哥这般维护,她若是继续针对闻颜,就要跟大哥离心了。 她虽然想要黄莺儿当嫂子。 但她还没重要到,让自己和大哥生出嫌隙。 应知雪心里又委屈又难过,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大嫂,刚刚对不起,是我口没遮拦。” 随后,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继续跟别人说话。 闻颜不由挑了挑眉,应知雪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黄莺儿这回是真委屈了。 表哥喜新厌旧就算了。 现在连知雪表妹都不帮自己了吗? 她眼眶一热,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应知雪见她落泪,越发心虚,就更不敢同她说话了。 崔姨母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见女儿被欺负,眼中闪过恼怒。 但她很快就收敛情绪。 牛车上尴尬的氛围,一直维持到抵达县城。 跟老牛头约好回去的时间,他们就进了城门。 闻颜见焦姨母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便主动提道:“我今儿主要买米面粮油,知林你买纸墨,咱们分开行动,能省不少时间。” 焦姨母笑着道:“闻颜啊,你是千金小姐,没在这种小地方买过东西,不会砍价。 不如让莺儿陪你一起。” 闻颜笑着拒绝:“不必了,我有李婶子陪着,不会吃亏的。” 说完之后,她礼数周全地朝焦姨母福了福身,就和李婶离开了。 焦姨母没想到会被一个晚辈落了面子,脸色很是难看。 她转头就想给闻颜上眼药:“知林,你这媳妇……” 应知林没让她说完,“姨母,我约了同窗办些事,就先失陪了。” 他拉着小海的手,问应知雪:“知雪,你呢?是跟姨母一起?还是跟我走?” 应知雪看着大哥温和带笑的脸,就心虚地松开了黄莺儿的手,“我……我还是跟大哥一起吧。” 应知林道了一声失陪,就带着弟弟妹妹走了。 很快,原地就只剩下焦姨母和黄莺儿了。 崔姨母脸上的尬笑渐渐消失:“真是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黄莺儿拉着她的手,委屈道:“娘,表哥是不是讨厌我?在闻颜嫁过来之前,他都从没这样对我……” “傻孩子,他那是刚尝到女人的滋味,正稀罕着。过段时间他就腻味厌烦了。” 黄莺儿还是闷闷不乐。 原本……知林表哥,应该只属于自己一个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