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几步走过去。 推开了院门。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多出五六个陌生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只见三个男孩,正把应知海按在地上,“你趴在地上,给我们当马骑,我们要骑马。” “我不!我都不要给你当马,你放开我,放开我!”小海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但他才七八岁,以一敌三,根本打不过。 没挣扎两下,就被按在地上了。 一对中年男女,坐在院墙边的葡萄藤下,一边磕瓜子,一边聊天,嘻嘻哈哈的。 瓜子皮噗噗往外吐,对应知海的遭遇恍若未闻。 屋檐下。 闻颜专门订制的躺椅里,此刻坐的并不是五婆婆,而是一个陌生老妪。 那老妪穿着一身绸衫,闻颜一眼认出,那是她买来料子,让刘婶帮忙做的。 五婆婆则坐在旁边的马札上。 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正在给陌生老妪扇风。 大概是听到应知海的声音,空洞的眼神朝应知海这边看过来:“小海?你怎么了小海?” 躺椅上的老妪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拖了回去:“亲家母,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你赶紧打扇,我快热死了。”老妪烦躁地嚷嚷。 五婆婆只好给她扇风。 闻颜种的花草,也都被祸害得不成样子。 “哟,家里来客人了!”闻颜笑眯眯地说着,抬步走了进去。 院中几人朝她看过来。 闻颜径直朝应知海走去。 一个男孩已经骑到他背上,揪着他的总角:“驾驾驾!” 闻颜一把揪住男孩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男孩顿时手乱蹬“嗷嗷”叫骂:“哪来的贱女人,你放开小爷,你放开小爷。” 闻颜没有为难一个孩子,把他扔到一边,弯腰把应知海扶起来。 应知海仰起胖乎乎的脸蛋,脸上满是倔强。 “小海,你没事吧!”闻颜拍掉他裤子上的灰土。 应知海的眼眶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满泪水。 “嫂嫂!”应知海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闻颜怀里,“嫂嫂,他们欺负我。” 闻颜捧着他的小脸,擦净他脸上眼泪:“不怕,大嫂回来了,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应知海点点头,窝在闻颜怀里,不肯再出来了。 “哎呦,原来这就是我那位侄儿媳妇啊!”那位嗑瓜子的妇人,一脸笑容地朝闻颜走来。 妇人颧骨突出,又腮狭窄,下巴尖长。 她一笑,就像一只猴子成了精。 闻颜牵着小海,与她错身而过。 妇人扑了个空。 闻颜径直来到五婆婆身边,规矩行礼道:“祖母,孙媳回来了。” 五婆婆浑浊的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眼神也像有了焦距:“颜颜,你终于回来好!平安就好!” 闻颜上前扶着五婆婆,回头对那个老妪道:“老太太,我祖母眼睛不好,你应该不会跟一个眼睛有疾的老太太抢一把椅子吧!” 这把椅子躺着太舒服了。 老妪可不想让,正要说什么。 就见中年妇人大步走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老妪的胳膊,拼命使眼色:“娘,椅子你也试过了,舒服吧,改日儿媳打把一模一样的,让您也享受享受。” 老妪瘪了瘪嘴,翻了个大白眼,这才不甘不愿地让出椅子。 五婆婆终于坐回自己的椅子。 中年妇人亲热地握着闻颜的手,好一通夸:“你就是知林媳妇儿吧。我是你二姑姑。 早就听说我大侄儿娶了一个顶顶漂亮的媳妇。 原本我是不想信的,这世上再漂亮的姑娘,还能有庙里的仙女漂亮? 直到此刻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貌若天仙。” 说着,她就脱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塞在闻颜手心:“我也拿不出什么贵重东西,这是我出嫁时,你祖母也就是我娘给我的陪嫁。 我连自己的儿媳都舍不得给,你可不许嫌弃。” 闻颜握着镯子那一刻,便从它的重量得知,这就是个银包铜的假货。 放到金银铺子里,也就值个二三十文。 “原来是二姑姑。 您是长辈,这镯子礼轻情宜重,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闻颜说着,就将它戴在了手腕上。 乔婆子不是说她在京城大官家中,娇养着长大的吗? 眼皮子怎么这么浅,连一只银手镯都要收。 二姑姑脸颊上的肌肉抽搐几下。 明明吃瘪,却强挤出笑容。 她朝那三个男孩招招手:“快过来。” “阿奶!” 三个男孩立刻跑了过来。 许是闻颜刚刚拎人时太过粗暴,吓得三个男孩不敢靠近她,全部躲到二姑姑身后。 二姑姑立即互相介绍道:“这里两个是你大表哥的孩子,这个是你二表哥的孩子。 来宝、来财、来富,快跟你们的表婶问好。” 三个男孩撅了撅嘴,并不想叫。 二姑姑眼一瞪。 三个男孩立马老实了:“表婶好!” 二姑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闻颜。 都说那些贵人最重礼数,自己都给她手镯当见面礼了。 闻颜初次见晚辈,还能什么都不给? 起码也得每人十两八两的银子吧。 “都是几个乖孩子。”闻颜温柔笑着,朝佩儿道,“去把我装玩具的匣子拿来。” 佩儿很快就捧来一个木匣子。 闻颜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三个机关玩具,一人分发一个:“喏,这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拿去随便玩吧。” 二姑姑见她拿出几个木头疙瘩,脸色瞬间一黑。 呸! 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比她这个农妇还抠搜。 不过。 她住进来两日,从吃的、穿的判断,他们很有钱。 她掩下真实情绪,挤出笑容让孩子给闻颜道谢。 三个孩子哼了一声跑开。 他们拿着木头把玩一阵,就毫无兴趣地扔到地上了。 “二姑姑,我连日赶路,就先失陪了。”闻颜礼数周到地福了福身,就带着佩儿准备离开。 五婆婆连忙叫住闻颜,把一串钥匙交给了她。 闻颜一开始还奇怪。 直到看见通往跨院的门上了锁,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佩儿把院门一关:“小姐,那一家人明显把这儿当自己家了,鸠占鹊巢。 那个二姑的眼神游移不定,一瞧就心思不存纯。 您不把人赶走就算了,怎么还顺着他们?” 闻颜道:“她毕竟是五婆婆的亲生女儿,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家。 五婆婆待我不错,她贪些小利无所谓,她若是兴风作浪……” 闻颜顿了一下,才笑着道:“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佩儿挠挠头,似懂非懂。 闻颜突然敲敲脑袋:“佩儿,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