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太妃的宴会,闻颜不能穿得太朴素。 她早早就在‘天衣布庄’订了一套衣裳。 闻颜趁着忙完,特地绕道去店里取衣服。 因着恭太妃的赏荷宴,那些受邀的官宦女眷,都会特地准备两套新的衣裳。 既表对宴会的重视,也是为了争奇斗艳,在恭太妃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作为近一年,最受女眷欢迎的天衣布庄,生意特别好。 闻颜刚进门就看见好几位眼熟的官宦千金。 早就不是一路人,曾经相熟的点头示意既可,不熟的就当做陌生人。 “闻姑娘,里面请。”掌柜看见闻颜就笑眯眯,并没有叫破她‘小东家’的身份。 闻颜也笑着回应:“崔掌柜,最近生意可好?” “好!好得很!”闻颜每月给店里画两个新款,不仅让店里的老客稳定,新客也在不断增加。 仅仅是这个月,店里就有近三千两的利润。 两人闲聊几句,铺子里的绣娘就把她订的衣服送了上来。 在雅间试衣过后,确定尺寸无误后,闻颜就准备下楼结钱离开。 却在楼梯上,与江心葵母女狭路相逢。 “你怎在此!”闻如月意外,不由自主拔高了音量。 闻颜心中暗哂一声倒霉,朝江心葵福了福身:“母亲。” 佩儿看见闻如月,下意识的低下头。 闻如月起初觉得她有些眼熟,不过佩儿今日是丫鬟装扮,并未过多在意。 江心葵想到自己,特地去松山村找她,却被轰走,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柳絮般,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 她语气就变得疾言厉色:“你既然在京城,为何不回家去?” 闻颜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我在替将军府办事,每日早出晚归,恐打扰到父亲母亲,故而不曾回去叨扰二老。 都是闻颜的不是,闻颜在此请罪了。” “早出晚归?”江心葵以为抓住了要害,越发的疾言厉色,“你一个女子,怎好早出晚归,抛头露面。 你但凡要些脸面,就该回绝了孟家的无理要求,安心在家侍候夫君。” 在家侍候夫君? 是困在乡下一事无成,任由你们拿捏吧。 闻颜吓得一哆嗦,细声细气,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可是,我夫君并不介意我做这些事。” 江心葵:“……” “母亲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走了。”闻颜像是吓得六神无主,慌乱地福了个礼,就准备离开。 闻如月却朝江心葵猛使眼神,提醒她香料的事。 江心葵一把抓住闻颜,往楼上雅间里拽:“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闻颜一副害怕又不敢挣扎的样子。 佩儿大急,要上前阻止。 闻颜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闻如月对贴身丫鬟吩咐几句。 丫鬟应了一声是,就下楼离开了铺子。 雅间里。 门一关上。 闻如月就要说香料之事。 江心葵就沉着脸呵斥一声:“跪下。” 闻颜也在一瞬间,收起刚才的怯弱害怕。 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仿佛没听见江心葵的命令。 闻如月瞪她:“母亲让你跪下,你还愣着做什么?” 闻颜不解地问道:“母亲,我做错了何事?您要罚我下跪?” 江心葵:“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还敢跟我顶嘴。 闻颜,十几年的规矩,我是白教你了吗?” 闻颜不慌不忙地解释:“女儿实在不知错在何处,还请母亲明示。” 见闻颜油盐不进,江心葵装都不装了:“江嬷嬷,掌嘴。” 江嬷嬷新仇旧账一起算,撸起衣袖走向闻颜。 闻颜后退两步,突然扯着嗓子惨叫起来:“啊……母亲,姐姐,求你们不要打我。 不要掐了,我的腹部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这样虽然不会把伤痕露在外面,可我真的很疼啊。 ……母亲、姐姐求你们了,手下留点情。 啊……,我的胳膊。 啊……,我的腿! 呜呜呜…… 母亲、姐姐饶命啊!” 闻颜面无表情,喊出来的声音,却凄厉得像在受刑。 江嬷嬷都惊呆了。 自己都没碰到她。 她在鬼叫什么! 江心葵怒斥一声:“你闭嘴,不许叫! 江嬷嬷,你是摆设吗? 还不快按住她,再捂住她的嘴!” 江嬷嬷反应过来,立即朝闻颜扑去。 闻颜闪身一躲,就带着江嬷嬷在房间里绕圈。 江嬷嬷每次觉得能抓住她了,伸手去够,却扑了个空。 江心葵端着高贵主母的款,不肯出手,却一直骂江嬷嬷没用,让她跑快些。 闻颜的哭叫声却越来越大声。 很快就惊动了其他客人。 忽地。 “江夫人,你们没事吧!有什么事好好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下都听见了。”崔掌柜在外面用力地拍门。 “什么!” 江心葵脸色一白。 刚才进店时,店里就有许多客人。 刚才这一出,岂不是全让人听了去? 江心葵这才知道,自己让闻颜算计了。 她当即怒不可遏,上前就要抽闻颜耳光,制止她鬼叫。 闻颜一边抓乱衣裳发髻,一边跑向门口:“崔掌柜,救命!” 猛地打开门。 屋里屋外,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安静。 只见门外的走廊里站满了客人。 无数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里。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惊慌失措地逃命。 在她身后,是高举巴掌的江心葵。 轰隆隆! 江心葵只觉得五雷轰顶。 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僵在原地。 完了完了! 自己经营了几十年的好名声,现在全毁了! 闻如月亦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用手帕遮住脸。 闻颜几步跑出门外,扑进一名妇人怀里:“夫人,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打死,求你大发慈悲,救我一回吧……” 此妇人与江心葵不对付。 她立即将闻颜护在怀里:“江夫人,就算你再不喜欢这个养女,训斥几句,跪跪祠堂就得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 怎么说她也嫁人了,你不顾闻家颜面,也得顾及顾及她夫家的颜面吧。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打她。”江心葵急忙解释。 闻颜的衣袖适时下滑,露出手腕上一条三指宽的瘀青。 这是昨日她在新店里,被倒下的屏风刮蹭到的。 闻颜慌张地将衣袖往上扯,遮住瘀青。 但那伤势,还是被其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