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走了闻如月,闻颜也回到了汀兰院。 看着熟悉的院子,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初,她被赶去绿芜阁时,只带走了贴身衣物。 首饰、摆件一件都没带走。 能在她院中的,件件都不是俗物。 闻如月审美不够,她重新布置,未必会有这么赏心悦目。 况且,这里的一物一什都是闻颜十五年来,精心搜罗而来的,花了她无数心血。 自己用着这些东西,闻颜岂不是更痛苦! 闻如月在这里住的时间不到一年半,院子还保持着她的布置模样。 院中种植着她和孟迟飞从大庸各地搜罗来的名贵花草,随便一株,都百两难求。 即使闻如月已经出嫁,江心葵还是命专人看顾院子,照料花草。 此时盛夏,花团锦簇,蝴蝶翩跹。 闻颜先在院子里转了转,对那些名贵花朵,她左手掐一朵,右手掐一朵。 院中的下人急得直跺脚,喊着叫着让闻颜不要再摘了。 闻颜不听,他们竟威胁闻颜:“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二小姐你可没法交待。” 闻颜扫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 很快,闻颜就扎了一大捧花。 漂亮的花圃,瞬间就被她祸祸得不成样子。 她又把花扎成花球,抛给佩儿:“拿去当毽子踢。” “好勒!”佩儿接住花球,果真像踢毽子那般踢了起来。 娇艳花瓣经不起摧残,扑簌簌落下。 踢了两下就没意思了,佩儿把花球扔在地上踩来踩去,糟蹋得不成样子。 闻颜看得满意极了。 指了指花圃里的锄头,佩儿:“把这些花草挖出来,明儿全部带走。” 大部分花草都是迟飞姐姐特地寻来送她的,岂能便宜了闻家人。 “好嘞!”佩儿拿起锄头就开干。 院中仆妇吓坏了,上前阻止不成,连忙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去找搬救兵。 闻颜转身进了屋子。 闻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房间也收拾得很好,纤尘不染。 被褥每天都在换,不管闻如月何时回来,都能直接入住。 她一个转身,花几上的梅瓶就掉地上摔碎了。 跟进来侍候的丫鬟,吓得一哆嗦。 那可是大小姐最喜欢的梅瓶,就这样毁了。 大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他们的。 闻颜到桌边坐下,倒茶喝了一口。 她手腕一抖,茶水尽数泼在屏风上。 深色的茶渍,在洁白的丝帛和彩色的绣线上留下一大团污迹。 这扇屏风也彻底毁了。 这屏风是闻颜花了一年时间绣好的,用上好的檀木制成。 曾经有人想千两银子买下,闻颜都未出手。 她一直收在库房,想留给孟迟飞出嫁做添妆的,结果便宜了闻如月。 既然已经被闻如月玷污,这屏风她不要罢。 丫鬟都快吓哭了:“二小姐,这是大小姐的院子,你毁坏了里面的东西,大小姐追究起来,你可赔不起!” “赔? 这屋里但凡值钱的,哪一件不是我的东西? 你去问问闻如月,她现在敢对我放一个屁吗?” 闻颜把手里的汝窑茶杯扔在地上,立时摔得粉碎。 管事嬷嬷心疼得直哆嗦。 这套可是大小姐最喜欢的茶具,价值连城,有钱都买不到的。 大小姐若是知道了,他们小命不保啊! 就这时,院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啊……我的院子,我的花草!闻颜,我跟你拼了。” 随后,闻如月便冲进房中。 对着闻颜张牙舞爪。 江心葵也紧随其后。 闻颜道:“我摔的、铲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既已出嫁,把我自己的东西带走,这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你的,这些都是闻家的,爹娘给了我,那就是我的。” “大言不惭。你要不要看看孟家的礼单,再说这等恬不知耻的话。”闻颜嗤笑一声,“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嘛?” 闻如月:“……” 闻颜的小嘴是抹了毒了吗? 每一句话都往她心口上扎。 闻颜扎完闻如月的心,又看向江心葵:“母亲,我把自己的东西带走?应该无碍吧!” 孟家的人还在场,江心葵想不同意都不行。 闻颜没想到江心葵这么容易松口。 她有点后悔毁了梅瓶和屏风,拿出去处理掉,能换不少银子。 江心葵想到要损失的东西,心痛得要滴血。 没待一会儿,她就找借口离开了。 闻如月跟在后方,看着江心葵的背影。 她知道,娘只在乎爹和哥哥的前程。 自己这个出嫁女,若是不能为娘家带来好处和利益,也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就像现在。 仅仅因为闻颜攀附上了恭太妃,娘就把自己的尊严拿给闻颜踩。 既然娘不愿帮自己,那她就自己来好了。 香料,她一定要弄到手。 当然,这还不够。 她一定要找到那盆‘素冠荷鼎’。 原本她还抱着侥幸心理,找不到‘素冠荷鼎’,就用汀兰院中的名花应急。 现在全部被闻颜毁了。 ‘素冠荷鼎’她志在必得。 不管花多少钱,她都愿意! 待房中无闲杂人等之后,闻颜才问起妇人的称呼。 这才得知,她并不是孟家的下人。 而是孟将军亲卫的夫人,姓孙名雪和。 她为人机敏,又会功夫,白夫人才请她来保护闻颜几天。 闻颜对她福了一礼:“孙姨,这几天辛苦你了。” 晚饭时间。 下人来叫闻颜去正院吃饭。 闻颜来这一趟,就是要挑得闻家家宅不宁,当即就去了一趟。 江心葵夫妻、闻如月和闻择端都在。 大概是听江心葵‘赏荷宴’之事,闻父对闻颜很是热情。 话里话外,都说当初是个误会。 还让闻颜帮他在恭太妃面前美言几句,让她的位置再往上挪一挪。 闻颜帮作为难:“我在恭太妃眼里就是只会刺绣的小猫小狗,赏点东西我接着就是,若是上赶着去讨好处,岂不是蹬鼻子上脸,惹人嫌弃? 恭太妃恼我倒没什么,若是恼了父亲,恼了闻家,恐怕就……” 闻父如何听不出闻颜的嘲讽,脸涨得通红,讪讪地闭上了嘴。 落座之后,闻颜一心吃饭。 闻如月还借机刺了她几句,都是些饿死鬼投胎,一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 闻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待她吃到七分饱,优雅地擦了擦嘴,这才开始反击。 闻颜拿着‘变卖嫁衣’的事大作文章。 她先从女子名声,说到兄长闻泽端的科举之路,再说到闻父仕途,最后竟牵扯到家族败落。 最后将果扣在闻如月身上。 关键是,闻颜说得一套一套的。 闻家人只冷笑,觉得闻颜搅扰离间的手段太拙劣。 只是。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 闻父和闻择端躺在床上。 闻颜说的那些话,便不由出现在他们的脑海。 他们越想,越觉得是闻颜所言,逻辑通畅,句句在理。 对于把事情闹大的闻如月,在心中狠狠记上一笔。 与此同时。 汀兰院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