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顺着他的话闲聊道:“您上一次来,是访友还是路过?” 白玉蟾含笑道:“来找你们李家老祖,李小鱼。” 听到是老祖旧友,李桃歌松了口气,喜出望外道:“原来您和老祖是故交,可惜他老人家正在闭关,不能见客,要不然老友重逢,也是一桩幸事。” 白玉蟾笑容诡异,说道:“上次找李小鱼,是来打架的。” 额…… 李桃歌搓着手,笑容瞬间凝固。 白玉蟾娓娓说道:“你们李家那老祖,为人专横跋扈,仗着有通天修为,谁都不放在眼里。那时候恰逢他遭遇大周高手围攻,从北海回到大宁,憋了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听说老君山三名掌教,同时修至半步仙人镜,又兼修真武三才阵法,于是跑来找我的三位师侄撒气,把人打成半死不算,还在金顶撒尿刻字,使得老君山名声一落千丈。我这当师叔的,怎能坐视不管,只能来琅琊城,找李小鱼讨要公道。” 李桃歌硬着头皮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白玉蟾略带惋惜道:“后来贫道也被他揍了。” 李桃歌突然想笑,又不敢笑。 嘴巴一鼓一鼓,像是老神仙的名字:蛤蟆。 白玉蟾轻叹道:“大宁武夫,除了叶不器,谁能打过李小鱼,挨揍是情理之中,可当师叔的,又不能不替师侄出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对吧?” 答对和不对,似乎都不太妙,李桃歌嘿嘿一笑。 老天师直勾勾望着他,笑容古怪。 李桃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 老天师打不过老祖,该不会拿自己出气? 八十年前能和李小鱼酣战一番的牛叉人物,想必贾来喜都挡不住。 这可是道门里地位最最尊崇的神仙,干不出这等下作勾当吧? 李桃歌生疑之余,郑捕头快步走来,抱拳喊道:“侯爷,在郊外发现一队可疑的外乡人,他们说是您的旧识,可随身携带的兵刃极为怪异,卑职已带到郡衙,请您亲自审问。” 又来。 查谍子查到道家老祖,正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再弄几名老神仙,谁吃得消。 李桃歌被弄的杯弓蛇影,“我去看看。” “侯爷。” 白玉蟾忽然喊住了他。 李桃歌只觉得汗毛乍起,缓缓转身。 白玉蟾仍旧坐在椅子中,高举瓷杯,笑道:“换壶茶。” 李桃歌笑容烂漫道:“好。” 来到挤满百姓的庭院,嘈杂声不绝于耳,新抓的这批外乡人,正在和捕快推推搡搡。 一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挥舞着粪叉,扯着嗓子喊道:“谁敢再推爷爷,吾乃桃子兄弟,信不信侯爷出来之后,拿叉子把你蛋子儿给挑了!” 熟悉的大嗓门。 李桃歌一眼认出昔日袍泽,旁边跟着李平安李如意这对兄妹。 走过去正要来一记熊抱,这才见到牛井身上一身斩衰孝服格外刺目。 牛井将捕头推到旁边,咧嘴傻笑道:“瞧见没,侯爷来认我了,有本事你别跑,揍得你满面桃花儿开!” 李桃歌双手搭在粗布白衣,颤声道:“干爹他?” “死了。” 牛井揉了把汗水,大大咧咧说道:“按照孟头的遗愿,埋到了寡妇村,和他的出生入死的兄弟作伴,我亲自刻的碑,把咱兄弟的名字,当孝子贤孙刻上了。” 李桃歌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栽入牛井怀里,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牛井抱着依旧单薄的身体,宽慰道:“行了,哭啥哭,老孟走的时候,有刘夫子陪着,黄泉路上肯定不寂寞。” 刘皇叔也死了?! 李桃歌愣住。 遥遥望向西北方向,神色呆滞。 子欲养而亲不待。 儿子贵为王侯了,您不来亲自看看吗? 一辈子替大宁镇守边关,咋就不会享福呢。 老孟的音容笑貌,在李桃歌脑中回荡。 初到镇魂关给自己撑腰。 深夜里给自己掖住被角。 不厌其烦的告诉他疆场道理。 两年光景,如同白驹过隙。 回头万里,已是故人长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