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先生

阳光斜斜漫进阳台，松下幸子将织锦坐垫挪向竹藤摇椅的阴影处。</br>

她戴着金丝眼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艺春秋》微微卷起的书页，最新刊载的《雪国》，正读到驹子在雪夜中翩然起舞的段落——作者笔下簌簌飘落的雪粒子，仿佛透过铅字落在她素色麻布和服的袖口上。</br>

"啊，真美。"作为日文教师的敏锐审美被瞬间触动，她轻声呢喃着将茶杯凑近唇边，蒸腾的热气却在此时模糊了眼镜镜片。</br>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的招呼声，两个参谋本部的军人，送来了一份电报。</br>

电报单上面是"平安"二字，字的墨痕似乎还带着爱的温度，而发报人正是远在他乡的女儿山口纯子。</br>

松下幸子将电报夹进书页，窗外的紫藤花穗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恍惚间竟与小说里雪国的银白世界重叠出奇异的光影。</br>

因太阳运行的规律，这时候大理的天际线被朝阳撕开一道血口。</br>

金色的光如同融化的铅水，沉甸甸地浇在这片浸透血污的土地上，却暖不透浸透晨露的死亡气息。</br>

郑逸与金家老四的脚步僵在原地。</br>

昨夜厮杀的战场在晨光下褪去了混沌的面纱，显露出狰狞的真容——赶马人的<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身整齐的摆放着。</br>

彪子跪在<a href="https://www.qidianxin.com">新笔趣阁</a>堆旁，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那双曾握过缰绳、挥过长刀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蘸着清冽的井水，为兄弟们擦拭脸上凝结的血痂与尘土。</br>

每一次抬手，水珠都会顺着指尖坠落，混着泥土渗进土地，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泪是水。</br>

他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仿佛这些再无知觉的躯体，仍是前日与他谈笑对歌的鲜活生命。</br>

晨风掠过，掀起死者破碎的衣襟，发出簌簌声响，像是亡魂未尽的低语，重重压在生者心头。</br>

晨雾未散，一名赶马人跌跌撞撞地扑到彪子跟前，粗重的喘息裹着未消的惊惶：“大当家……大当家问，给兄弟们备的棺材……可都齐全了？”</br>

他低头时，额角的血痕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如蛇，那是昨夜厮杀留下的印记。</br>

彪子跪在浸透露水的泥地里，手中攥着的湿布早已被血水染成暗褐。</br>

他缓缓抬头，通红的眼眶里滚着未落的泪，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没备齐。”</br>

喉结剧烈滚动两下，他望向身旁横陈的实体，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仿佛那些未说完的话卡在胸口，化作尖锐的刺。</br>

赶马人急得直搓手，压低声音又道：“大当家说了，无棺不得入殓！还、还让您即刻派人去详云水目山，务必请高僧来给兄弟们超渡......”</br>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惊起一片尘埃，落在死者未阖上的眼睫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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