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墨家祠堂的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老天爷也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纷争鸣锣开道。墨屿钱蜷缩在供桌下,身体几乎与潮湿的青砖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节奏。十年前那个刻骨铭心的雪夜,如同一幅挥之不去的画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br>
那时的墨屿钱,还怀揣着对墨家的忠诚与期待。作为墨家长房的次子,他从小在老夫人膝下听着商道故事长大,将"诚信立本,兼济天下"的祖训刻进了骨子里。然而,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父亲病逝后,长子墨裴里接过家主之位,在那个飘雪的深夜,墨裴里手持族谱,站在祠堂中央,寒星般的眼眸映着摇曳的烛火,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不带丝毫温度。"自今日起,墨家再无你这一脉。"冰冷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墨屿钱的心上。族谱摔在地上的闷响,与此刻雨滴砸在青瓦上的轰鸣重叠,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年的屈辱与不甘再次涌上心头。</br>
怀中半块玉珏硌得肋骨生疼,珏身的饕餮纹已被他无数次摩挲,变得温润光滑,内侧刻着的"屿"字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承载着最后的温暖与牵挂。记得那时墨裴里站在床榻边,袖中软剑泛着冷光,生生截断了他最后的求情,也斩断了他与墨家的最后一丝联系。被逐出墨家的日子里,他睡过破庙、当过苦力,靠着母亲留下的玉珏和老夫人偶尔偷偷接济的盘缠艰难求生。如今,指尖触到供桌暗格机关时,他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老夫人常说的"商道命脉",或许能成为他翻身的筹码,能让他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br>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刺破雨幕,如同死神的召唤。墨屿钱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三道黑影踏碎满地积水,缓缓步入祠堂。为首的正是三房叔父墨迹吾,他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玉佩坠着的暗红流苏在雷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沾染了无数鲜血。墨裴里身后跟着两名戴着青铜面具的死士,袖中暗器隐约可见海东青羽毛的轮廓,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这些死士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地上的积水,显然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精锐。</br>
"找了三年,原来藏在这里。"墨迹吾的笑声混着雨声,显得格外阴森。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供桌,木质的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老夫人当年说什么''商道如棋局'',不过是想把地图留给那个野种!"他猛地踹开暗格,却只摸到半卷残破的丝绸,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墨竹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墨家的恩怨。</br>
墨屿钱屏住呼吸,看着死士展开丝绸,月光穿透雨帘,照见丝绸背面用朱砂画的朱雀街地图。就在这时,祠堂梁上的银铃毫无预兆地炸响,七声急促的铃音后,混着孩童的童谣声,那是他八岁那年,老夫人抱着他哼唱的调子。熟悉的旋律在这阴森的祠堂中响起,让墨屿钱不寒而栗,仿佛老夫人的亡魂就在此处,注视着这一切。</br>
"有...有人!"戴面具的死士突然转身,袖弩擦着墨屿钱耳畔钉入木柱。尖锐的破空声和木屑飞溅的声音,让墨屿钱本能地滚向侧边,怀中玉珏却"当啷"掉在青砖上。闪电劈亮祠堂的刹那,墨迹吾的瞳孔骤缩,脸上露出既惊讶又愤怒的神情:"你...你还活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