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石,巍峨如一座青灰色的小山,沉默地矗立在试炼场中央。</br>
它表面光滑如镜,历经无数代学子的拳脚、刀剑、法术的轰击,只留下些微不可察的浅淡印记,像古老巨兽皮肤上微不足道的刮痕。</br>
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冷硬的光,无声地诉说着它的坚不可摧。</br>
然而,就在这座象征力量与天赋的巨碑之下,一个人影显得格格不入。</br>
晨羲。</br>
她把自己摊开在冰冷的石质看台上,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褪了色的旧布。</br>
宽大得有些不合体的学院灰袍裹着她,皱巴巴的,沾着几根可疑的草屑。</br>
一条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另一条勉强垫在头下,算是枕头。</br>
乌黑的长发毫无章法地散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挺翘却沾了点灰的鼻尖,还有那微微张开、呼吸均匀的嘴唇。</br>
她甚至很讲究地避开了阳光直射的位置,选在了一片舒适的阴影里。</br>
整个世界的声音——同窗们紧张的喘息、兵刃破空的锐响、灵力碰撞的闷爆,还有远处考官偶尔严厉的呵斥——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在她身外。</br>
她睡得很沉,沉得仿佛要在这喧嚣的试炼场上就地生根发芽。</br>
“下一个!云晨羲!”主考官威严的声音如同炸雷,在试炼场上空滚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br>
声浪掠过看台,惊飞了几只歇脚的麻雀。晨羲连一根睫毛都没动。</br>
“云晨羲!轮到你了!还睡?!”主考官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的怒意让空气都灼热了几分。</br>
他目光如电,精准地钉在那个看台上蜷缩的身影上。周围的学子们纷纷投来目光,有幸灾乐祸的,有鄙夷的,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的麻木——这位“第十序列神”。</br>
除了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神话,留给学院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这雷打不动的懒散了。</br>
终于,在考官即将爆发的前一秒,晨羲那垫在头下的手臂动了动。</br>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将压在脸上的头发撩开一点点,露出一只眼睛。</br>
那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极漂亮的金色,此刻却像是蒙了厚厚灰尘的古董琉璃,里面盛满了被强行从美梦中拽醒的浓重困倦和毫不掩饰的烦躁。</br>
她的视线越过嘈杂的人群,越过一脸铁青的考官,最终落在那座巨大的测灵石上。</br>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块需要倾尽全力去撼动的试炼之碑,倒像是在打量一块碍路的、挡了她睡觉光线的破石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