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华强北斑驳的广告牌,雷宜雨指尖残留着荆州黏土的腥气。农机站发来的彩信在屏幕上闪烁——那台改装样机正随着联合收割机在监利县的麦浪里穿行,土壤墒情数据像血液般源源不断注入长江通信的数据库。</br>
“宜雨哥,林世昌的团队在会议室等您确认最终协议。“助理小王递来毛巾,袖口还沾着凌晨改装电路板留下的松香。</br>
雷宜雨抹了把脸,突然抓住小王手腕:“农机三防机的测试数据里,有没有提到雷暴天气的对讲功能?“</br>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小王愣住。窗外一道闪电劈过,赛格广场楼顶的诺基亚巨幅广告突然熄灭,整条街道陷入黑暗。几秒后,华强北各家店铺陆续亮起自备电源的灯光,那些用武钢磁粉改装的应急照明系统,在雨幕中像散落的星辰。</br>
会议室里,林世昌正用工程样机测试新射频模块。看到雷宜雨进门,这位联发科首席技术官举起电路板:“荆州农田的反馈很有价值,但功耗问题......“</br>
“先看这个。“雷宜雨从公文包取出牛皮纸袋,倒出十几张照片。照片里,监利县农机站的工人们正用改装对讲机协调收割作业,机身上武钢磁材做的防水涂层还粘着泥浆。</br>
林世昌翻到第三张时手指突然收紧。照片角落,几个戴草帽的农民正用两台样机当对讲设备,在雷雨里喊话。</br>
“你知道北京奥组委正在招标赛事安保通信系统吗?“雷宜雨打开投影仪,光柱穿透雨夜映出长江通信的频段测试报告,“诺基亚提供的方案在城市环境有优势,但奥运水上项目需要能在暴雨中工作的设备。“</br>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林世昌的助手悄悄按停了正在检测的频谱仪。</br>
......</br>
三天后,武汉东湖宾馆的保密会议室烟雾缭绕。雷宜雨面前摊开着标书草案,烟灰缸里堆满被拧断的铅笔。窗外湖面上,几艘快艇正在测试某种新型天线,激起的水花惊飞了岸边的白鹭。</br>
“三星已经接触了我们三个射频工程师。“长江通信技术总监老陈递来辞职信复印件,信纸上还沾着咖啡渍,“他们开出的价码够在首尔买套房。“</br>
雷宜雨用标书盖住辞职信,转向角落里始终沉默的年轻人:“小周,你父亲是武钢的老焊工吧?“</br>
这个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技术团队都抬起头。被点到名的年轻人攥紧工作证,证件背面露出半截老照片——1997年武钢改制时,一群工人围着雷宜雨抗议的旧照。</br>
“您还记得......“小周嗓子发紧,“我爸说要不是您当年收购三产公司,他得去汉正街摆摊修自行车。“</br>
雷宜雨从公文包取出个铁盒推过去,盒子里整齐码着十二枚不同年代的焊条:“武钢废钢渣处理车间第一批试验品,你父亲参与熔炼的。“他转动铁盒,露出底部刻着的日期:1997年4月28日。</br>
老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个日期他们都记得,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夜,雷宜雨带着武钢下岗工人组建了中国第一支民间焊工突击队,在长江汛期抢修过九江大堤的闸门。</br>
“奥运水上项目的通信塔需要特种焊接工艺。“雷宜雨打开标书技术附件,指向防水对讲机的结构图,“三星能给他们首尔的公寓,我们能给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