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日常生活

当我在树皮上画满发光的水母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布料摩擦声。抬头看见母亲悬空的木屐，她正把新买的丙烯颜料系在枝头，裙摆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画到一半的深海章鱼。</br>

成人礼前夜，我拆了母亲陪嫁的唐织屏风。金线绣的仙鹤在月光下振翅，化作料理解剖图上的神经网络。</br>

当我把改良版章鱼烧摆上神龛时，学徒们的惊呼声像爆开的酱汁般四溅——蓝色食用色素在米浆里游走，每个圆球都绽放着神经树突般的花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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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板抽在臀部的脆响反而让我清醒。我数着庭院石灯笼熄灭的顺序，在第七盏灯暗下去时摸到了后门的铜锁。母亲的和服腰带缠在画具箱上，缎面下凸起的纹路是变卖首饰的收据。</br>

横滨码头的海风湿咸，我打开画箱发现底层藏着半块桧木砧板。</br>

母亲用料理刀刻了幅微型浮世绘：章鱼缠绕着画笔从海浪中升起，远处是上海外滩的轮廓。浪花里嵌着她的珍珠发簪，在月光下泛着泪痕般的光泽。</br>

货轮底舱弥漫着鲣鱼干的腥味，我在摇晃的煤油灯下画了三十七张速写。当黄浦江的晨雾漫进舷窗时，颜料盒里凝固的酱油突然化开了——那是我用老家带来的浓口酱油特制的颜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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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嘉把芥末抹成星空的那天，我忽然理解了母亲的话。这个能把味噌汤煮成抽象画的姑娘，正用寿司醋在瓷盘上画笑脸："关谷，这样客人吃掉艺术时会不会肚子痛啊？"</br>

爱情公寓的露台上，我教子乔用毛笔写料理菜单。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成章鱼形状时，他忽然说："你这手法，特别像我姥姥剪窗花。"唐悠悠在旁煮关东煮，昆布在沸水里舒展成写意山水。</br>

昨夜梦见父亲来上海找我。他在我的漫画稿上浇了一勺酱油，浑浊的液体却自动排列成获奖评语。</br>

醒来时发现是悠悠在晾晒浸透雨水的画稿，晨光中浮动的酱油渍像极了十八岁那天的神经网络。</br>

"所以你现在还恨他吗？"唐悠悠的提问让河面起了涟漪。</br>

我摸着怀表里的樱树枝，突然想起上周视频时，父亲背景墙挂着我的美食漫画海报——被他小心地裱在祖传菜谱的木匣上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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