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日常生活

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孟屿的心头，那是一种为朋友由衷高兴，却又无法完全摆脱自身阴影的沉重感。</br>

“自然点就好，”孟屿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平稳，“血缘这东西，有时候就是玄学。合眼缘，聊得来，比什么都强。”</br>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带点见面礼，院长应该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待会儿问问他。”</br>

“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周到！”张伟一拍大腿，随即又紧张起来，“买什么好呢？茶叶？糕点？苏州人是不是喜欢丝绸？哎呀，这个预算……”他习惯性地开始盘算起口袋里的钱。</br>

孟屿没接话，只是轻轻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滑行出去。</br>

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车内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张伟略显絮叨的畅想。</br>

孟屿的目光落在前方车流尾灯闪烁的红光上，思绪却像车窗外的冷空气一样，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br>

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因为张伟即将拥有的“家人”，再次变得清晰而锐利。</br>

那个冰冷、充满打骂和恐惧的“家”，那个把他当作累赘的“血缘陌生人”……六岁那年自己主动要求被送走的决绝，福利院铁门在身后关上的沉重声响，仿佛就在昨天。</br>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中控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储物格。手指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盒子。那是一个磨砂面的金属烟盒。</br>

张伟正说到兴头上：“……你说我要是真找到亲戚了，以后过年是不是就能去苏州了？听说那边年糕特别好吃！哎，小屿，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啊，带上大力！让她也感受感受……”</br>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br>

因为他眼角的余光，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孟屿的动作——那只伸向储物格的手，指节分明，动作带着一种他非常熟悉的、隐忍的停顿。</br>

然后，他看到了孟屿指尖夹着的那根细长的白色香烟。</br>

车内的气氛瞬间微妙地凝固了一下。</br>

张伟脸上的兴奋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担忧和“我就知道”的了然。他太了解孟屿了。</br>

只有在他内心被最深沉的阴霾笼罩时，才会碰这东西。而且，只有在张伟面前，他才不会刻意隐藏这一点。</br>

张伟张了张嘴，那些关于苏州年糕、亲戚见面的美好憧憬，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br>

他看着孟屿熟练地按下点烟器，等待那微弱的红光亮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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