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天光尚未完全放亮,南方初秋的天边泛起一抹灰蓝。罗燕穿着一套浅灰西装,脚步干脆地踏出春雷厂区大门,手中紧握一个牛皮文件袋,神色冷静而内敛。今天,她要独自去完成春雷投标前最关键的一步——银行履约保函。</br>
李向东站在门口台阶上,手插着口袋,看着她上车前的背影,轻声交代:“这笔保函是入场底线,银行那边……你得靠自己撑住了。”</br>
罗燕微微点头,没有多话。她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是:“你是春雷的财务总舵手,该你出场了。”</br>
车窗外,天色逐渐明亮,路边的早摊正在摆开,空气中飘着豆浆和油条的气味。但她无暇理会,一路脑海中反复过着材料清单:注册资本证明、冻结存款回执、授权书、企业纳税清单……哪一项错漏,都是前功尽弃。</br>
车内座位上,文件袋放在她膝头,标签处赫然写着:“春雷电子有限公司 · 建设银行履约保函申请资料”。而厂区办公室内,李向东翻阅的招标文件最后一栏,清清楚楚写着:“银行出具之履约保函金额:壹仟万元整。”</br>
这不仅仅是一纸保函,而是一场资格与生存的决斗——也是罗燕首次以个人之力,迎上春雷最大的一道关口。</br>
南山区建设银行一楼大厅,灯光偏冷,玻璃窗内外弥漫着一股生硬的秩序感。罗燕将文件袋递上柜台,简洁报出需求:“我们春雷电子申请开具壹仟万元履约保函,用于省电子八厂固定资产竞标。”</br>
柜员接过材料,扫了一眼之后微蹙眉头:“保函额度超过五百万的,要走信贷审批通道。我帮您录入系统,您这边先等通知。”</br>
不多时,一位着灰西装的客户经理匆匆走来,坐下寒暄几句便开始绕弯子:“罗小姐,我听说春雷是最近才拓到地产这一块的?之前是做BP机配件的吧?”他语气里没有明显否定,却句句试探,“这类跨界企业,现在行里批额度都谨慎得很。”</br>
罗燕正色回应:“地产那边是宿舍楼项目,主业还是制造业。我们有足额现金账户和厂房设备估值报告,可做双重冻结担保。”</br>
客户经理笑意不减,低声一叹:“话我可以带进去说,但老实讲——这个月额度几乎被城投、南海建机那边拿光了。你们春雷,虽然做得快,但……我们也得考虑稳定性。”</br>
他没有把“你们不够资深”这句话说出口,却让气氛倏地沉了下去。</br>
罗燕没争辩,只是沉着地点头:“麻烦您递交,我在副经理办公室等消息。”</br>
临走前,她特意把文件袋放得端正整齐,里面夹着估值报告、银行流水、法人授权章、近三月纳税清单一应俱全。她明白,国有银行不看热情,看的是资历、关系、历史、信誉——而她此刻,四样都不占。</br>
副经理办公室外的塑料排椅上,她坐定,看着前方走廊墙上那个挂钟。时针指向八点五十二分——还有六十八分钟,就是财政厅盖章的最后时限。</br>
窗外光线强烈,玻璃上映出她凝重的脸。她知道,如果这一关死在建行,春雷连“入场券”都拿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