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薇放下药碗,突然轻声道:"他今早给了女儿这个。"从袖中取出张泛黄的纸,竟是陆家当年的地契,"他说...既入赘宋家,这些就当是嫁妆......"</br>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宋夫人盯着地契上朱红的官印,那是陆家祖田的凭证。虽不值几个钱,却是那孩子最后的依仗。她眼前突然浮现陆明远敬茶时低垂的眉眼,那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像棵被风雪压弯却不肯折断的青竹。</br>
"傻丫头!"宋夫人突然将女儿搂进怀里,声音却软了下来,"一纸地契就把你收买了?"她摸着女儿柔顺的青丝,想起今早那年轻人将茶盏举过头顶时,袖口露出的补丁针脚细密整齐,也不知是自己缝的还是......</br>
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陆明远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檐角挂着的风灯透进几缕昏黄的光。昨夜他熬夜研究新稻种,在纸上写写画画到三更天,此刻眼皮沉得像灌了铅。</br>
"姑爷!姑爷起了吗?"门外阿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几分焦急,"夫人身边的柳姑姑来了,正在在前厅候着呢!"</br>
陆明远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锦被滑落,露出他只穿着中衣的上身——衣带松散,领口大敞,隐约可见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回乡时,滚落山坡被树枝不小心划伤的。</br>
"什么时辰了?"他抓过床头的铜壶滴漏,借着微光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才卯时初刻!按照现代时间换算,连早上五点都不到。</br>
"柳姑姑说..."福安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说新姑爷晨起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整理仪容..."</br>
陆明远抓了抓乱得像鸡窝的头发,睡意朦胧间想起昨晚宋雨薇似乎提过这事。当时他正发呆一时没听清,只含糊应了两声。现在回想起来,妻子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分明是在为他担忧。</br>
"知道了。"他胡乱应着,伸手去够挂在床头的直裰。指尖刚碰到衣料,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br>
晨风裹着露水的清冽涌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倒抽冷气的"嘶——"。陆明远抬头,正对上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柳姑姑站在门口,一张脸绷得像块铁板,目光从他敞开的衣领扫到光着的脚丫,最后定格在床头那本翻开的《齐民要术》上。</br>
空气瞬间凝固。</br>
陆明远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此刻的形象: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赤脚站在地上,活像个刚被雷劈过的稻草人。更要命的是,他习惯性把毛笔插在了发髻里,现在那支笔正歪歪斜斜地挂在他耳边,活像唱大戏的丑角。</br>
"陆、姑、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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