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寻安

我是在长安城一处隐秘的古玩铺里遇见镜师的。</br>

那是个寒露时节的黄昏，我循着铜绿的气息，穿过七拐八弯的巷弄，来到这间挂着"秦月汉关"木牌的店铺。推开雕花门，满室幽光浮动中，一位戴着玳瑁眼镜的老者正在擦拭一面鱼鸟纹铜镜。灯光映在镜面上，折射出斑驳的光晕，竟将整个屋子映照得如同水底龙宫。</br>

"来得正好，"他头也不抬，"照照这面镜。"</br>

递来的铜镜触手冰凉，镜面却异常清晰，我的面容在镜中竟年轻了十岁，眉宇间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br>

"这是''心照''的汉镜，"镜师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在骊山温泉浸泡千年，吸足了月华地魄。"</br>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镜阁的学艺。第一天，他就教我辨识"镜魄"的奥秘：</br>

"铜镜要选水坑的，带着柔光；铁镜得取墓出的，含着煞气；这面..."他掀开红绸，露出面泛着七彩的菱花镜，"是掺了陨铁的''星槎镜''，照人时会显出前世模样。"</br>

最令我震撼的是镜师的"听镜"绝技。修复时，他能根据敲击声判断镜魂。有次他突然停手，说镜背有"啼哭声"，后来果然在纹饰间发现处泪痕状的铜锈。</br>

"镜有七魄，"镜师抚摸着镜钮，"这面要养的是''智''魄。"</br>

三天后，我有幸参与了"开镜"工序。镜师将古镜浸在特制的药液中，说要"顺金性"，不能急躁，否则会伤镜灵。</br>

"看这处水锈，"他举起铜镜对着灯光，"像不像星图？"</br>

磨镜时刻最为玄妙。镜师不用现代砂纸，而是用古法"水银沁"。他的手法会随着光线变化，每道磨痕都暗合二十八宿。</br>

"这处云雷纹，"他指着镜背的蟠螭图案，"要顺着天象走。"</br>

冬至那日，镜师带我去了趟阿房宫遗址。我们在夯土层中筛取一种特殊的"秦尘"，即当年宫墙倒塌时掩埋的铜屑。他说这是始皇铸十二金人残留的铜精，调在药液里能让镜光通幽。</br>

"尝尝这粒屑，"他将青绿色的铜渣放在我舌尖，"是不是腥中带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