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天光,万物枯焦。</br>
王颀面上血水已经干透,形成一条血痂如同一条狰狞的毒蛇贴伏在他的面颊。</br>
解决了眼前夏育,还有其他的夏育。</br>
好似这飞熊军杀不完。</br>
视野中,一员小将脱离骑阵跃马冲来。</br>
“李业在此!还不下马受降?”</br>
王颀扯了扯干裂的唇角,露出一抹不屑。</br>
什么杂种,也敢放肆?</br>
伏低身体,拎枪催马。</br>
下颚处的软肉最是滑嫩,轻轻一点就能将之扎个通透。</br>
眼眸之中,灵光闪亮。</br>
两马相向而行,其势若风。</br>
迅疾之间,轰然撞在一起。</br>
那李业身躯挺拔,面容也算俊秀,眉心之间还有一抹没散去的稚嫩。</br>
若是成长四五年,未必不是一员良将。</br>
只可惜,手中大漆马槊对他来说有些沉重,挥动之间还是滞涩。</br>
如此后果便是,槊脱手,人落马。</br>
沉重的槊尖狠狠的顶在王颀的肩头而后蹦飞脱手,王颀手中的长枪却轻巧扎进了李叶的喉咙之中。</br>
“乳臭未干。”</br>
王颀嘴角掀起一抹不屑。</br>
随后勒马回缰,回到刚刚聚起了越骑阵前。</br>
举枪高呼:“汉军威武!”</br>
其他越骑士卒也大喝出声:“汉军威武!”</br>
“越骑无双!”</br>
“不避敌寇!”</br>
王颀扯过身后披风,将枪杆上有些滑腻的血水擦去,又拿起鞍上挂着的水囊,灌了一口在烈日下晒得温热的清水,面上疲色稍去。</br>
“这时候要是有酒就好咯!”</br>
好似听到了他的呢喃自语,身后的副将一夹马腹,送来一个精致的酒囊。</br>
“将军,刚刚缴获的。俺还以为是水嘞,没想到是酒……嘿嘿……”</br>
“来一口吧。”</br>
王颀瞪了他一眼,随后嘴角掀起笑意。</br>
“袍泽共在,共饮此酒。”</br>
一囊酒,众人饮。</br>
酒不多,却很烈。</br>
三百骑,骑骑沾酒气。</br>
“越骑!”</br>
“无双!”</br>
狂烈的怒吼响彻荒野,余下的,只有……冲锋!</br>
“杀!”</br>
七百越骑出长安,一战只剩三百骑。</br>
当李傕的本阵号角响起时,战场上还能站立的汉军已不足三百。</br>
王颀的枪尖挂着半幅小肠,胯下的坐骑早已换成无主的西凉大马。</br>
众军士相视一笑,忽然扯下残破的军旗裹住枪柄。</br>
这是死士发起最后冲锋的信号。</br>
与旗同在。</br>
残存的越骑士卒再次勒马,耳畔只有战友沉重的呼吸声。</br>
有人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口麦饼。</br>
有人低眸摸了摸胯下不安的战马。</br>
有个独臂老兵,用腰带把自己绑在马鞍上,牙关死死咬着一把血色环首刀。</br>
飞熊军的弯刀阵第一次出现了动摇。</br>
这些西凉汉子可以直面箭雨,却对汉军扭曲的笑容感到胆寒。</br>
当第一个赤膊的越骑将士撞进敌阵时,他藏在腰间的弩箭瞬间射爆了一个飞熊军司马的喉咙。</br>
王颀在落马前砸断了七条马腿。</br>
他的胫骨被倒下的战马压碎,却靠着半截枪杆撑起身子,将李傕的副将拖下马来。</br>
奋力掀掉那将的头盔,露出一个惊慌失措的面容。</br>
两人在血泥中翻滚撕咬时,用牙齿扯开了对方的喉管。</br>
越骑,走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