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柄重锤砸在张居正心头。</br>
他军户出身,自幼苦读圣贤书,坚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士大夫理想。</br>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用最务实的方式,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行政效率。</br>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值房内只有更漏滴水的声响。</br>
张居正忽然发现,陈恪的眼神中有种他读不懂的东西——那不是对权力的渴望,也不是对名声的渴求,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使命感?</br>
"子恒。"张居正突然改变称呼,声音低沉,"你究竟想要什么?"</br>
陈恪一怔,这个简单的问题背后,是两种价值观的激烈碰撞。</br>
张居正问的可能是是"你想要什么官职想扳倒谁想建立什么派系",而他想回答的却是"想让大明火器领先世界三百年"。</br>
"张前辈。"陈恪选择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答案,"我只愿大明军威重振,海内晏然。"</br>
张居正的目光如刀般刮过陈恪的面容,试图找出任何他觉得应该存在的,伪装的痕迹。</br>
但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清澈见底,仿佛真的一心为公。</br>
"好一个海内晏然。"张居正突然轻笑,转身走向门外,"带我看看你的''军威重振''吧。"</br>
陈恪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br>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一修长一挺拔,如同两柄出鞘的剑。</br>
工匠区比张居正想象的还要井然有序。</br>
每个工位都用石灰画了界线,原料、半成品、成品分区存放。</br>
最令他震惊的是,墙上挂着详细的工艺流程,每个步骤都配有图示——这在知识垄断的明代简直闻所未闻。</br>
"这些图纸..."张居正指着墙上的示意图,"匠人都看得懂?"</br>
陈恪点头:"下官让人做了简化,还配了谚文注解。"他指向一个正在操作的老匠人,"像王师傅这样的老匠人,还能提出改进意见。"</br>
张居正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老匠人正用特制的铜勺往火铳管里装药,动作精准得像在雕玉。</br>
旁边站着个年轻书吏,认真记录着老匠人的每句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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