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张道之脚步轻轻一踏。 却见自身周开始,唯有异士可见的一道奇门局,便如一幅画卷一般,被人缓缓展开。 他欲以奇门遁甲之术追根溯源,查探阿婆死因。 既然官府不过问阿婆生死,那他,龙虎山嗣汉天师,亲自来过问! 不为别的,只因,阿婆是个好人! 昨夜,亥时。 阿婆的疯癫之症发作。 头痛欲裂。 一直捂着头,站在城门外,嘴里念念有词, “孙儿,别怕,奶奶马上就能请来郎中为你治病了。” “孙儿孙儿你在哪呦,奶奶好想你,你来看看奶奶好不好?” “孙儿” “” 就在这时。 一个光头身影忽然来至城头之上。 此人面无表情,将手中钵盂轻轻一丢。 直接砸向那阿婆的额头。 一时间,鲜血直流。 阿婆已经疯了,她原本就头痛欲裂,并不在乎来自额头伤势的痛楚。 她重重的倒在地上。 意识愈加模糊。 似是看到了她的孙儿正在向她招手。 “乖孙儿” “乖孙儿” 奶奶轻轻呢喃两声。 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此刻。 张道之收起奇门局。 心情很是沉重。 他后悔,后悔没有杀了那和尚。 这件事,给了他一个教训。 世上有许多坏人,对他们手下留情,就是对阿婆这种好人的残忍。 所以 张道之负手而立,喃喃道:“斩草要除根。” 说罢,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摊主,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给他, “买副好棺材,再买块好地,帮我将阿婆葬了吧。” 说着,张道之已经牵起黄牛向前走了两步,待与早食摊主擦肩而过时,他轻叹一声, “剩下的钱,就当是这些年来,我请阿婆吃的油条了。” 他心中已经决定,要去做一件事。 摊主望着手里的银票怔怔出神。 他就算忙活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挣这些钱财。 即使去除阿婆的埋葬费,摊主至少也能得二三十两,这还是往少了说。 他转头看向已经朝着前方走去的张道之,问道: “道长,您不怕我拿着这些钱跑了?” 张道之摆了摆手, “不怕,因为你是好人。” 语罢,他突然身躯一顿,喃喃道: “好人应该一生平安的。” 随后。 张道之牵着黄牛,走进前方一座酒楼里。 他唤来小厮,要了一只烧鹅外加一壶美酒。 烧鹅与美酒,满打满算,不过五钱银子。 张道之却给了小厮整整一两白银。 在这个时代,一两白银,等于一千文。 而一千文,能买一石粟米,可供一家三口吃上近两个月左右。 张道之花钱,一向都是精打细算,但该花的钱,也从不吝啬。 给小厮一两白银,是因为要向他打探金山寺一众僧侣下落。 这也是他突然来到酒肆吃食的原因。 其实,张道之本可用推演命数的法门,去测算那帮僧人下落。 只是,那些僧人,大多都是身具修为的异士。 他怕打草惊蛇。 嗯 他要弄死他们,但怕有一两个坏人突然察觉异样,远遁别处。 这次,已经有了教训的张道之,不会在手下留情,要打,就全部一气打死! 抚州城说大不大,但占地面积也有一百五十平方千米,约等于一万七千多个足球场。 修仙世界的疆域、人口,都要远大于张道之前世历史中的记载。 所以,在不借助卜算法门的情况下,于这么大一座城里寻人,并非易事,需要助力。 金山寺僧侣来到此地,定是需要住宿。 而城中能提供民间住宿的酒楼、客栈,少说也有几十上百家。 若是挨个去寻,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城内的酒楼、客栈,每日所需大量蔬菜、肉食。 为图便捷与优惠,他们通常都会指定某个‘集市’、‘菜市场’去购买。 金山寺的和尚只吃素不食肉,他们若是集中住在某家客栈,那家客栈必然要大量购买蔬菜瓜果等物。 有了目标,再让小厮去跑个腿,问一问各家酒楼采办或菜铺老板,自然就能轻松锁定那帮僧侣住在何处。 待小厮寻了借口去往各大菜市场以后。 张道之便耐心地待在酒楼里等待消息。 期间,他将还未吃完的烧鹅尽数丢给蹲伏在酒楼外的黄牛。 见黄牛吃得正欢,忍不住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龙虎山灵气充盈,你自幼时便被我师父养着,按理说早该化为人形。” “但这么些年来,你却迟迟不得机遇,原因就在,你本牲畜,以食肉为乐,影响自身根基。” “这肉,你还是少吃为妙,再说,你那些远亲近邻们都是食草动物,怎滴就你会出洋相?” 教训完那黄牛,张道之又对当前之事暗自思索起来, “金山寺僧人是结队而来,我不知他们的境界修为如何,更不知打不打得过。” “毕竟,我不过是筑基境但是” “好人不该死,坏人,也不该活着。” 果真不出他所料。 半个时辰后,气喘吁吁地小厮返回客栈,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张道之。 在荆公街那边,有家客栈购买素食的量略高于以往,至于其它几家客栈,仍是与往常一般无二。 稍后,张道之便牵着黄牛前往‘有家客栈’。 到了有家客栈,张道之面容沮丧的来到掌柜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掌柜的,有个故事,您想听吗?” 那掌柜瞥了他一眼,“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就连道士都跟乞丐抢生计了。” 张道之唉声一叹,随手丢给他两钱银子。 掌柜的收下银钱,故作咳嗽两声,“小店事务繁忙,还望道长长话短说。” 张道之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朋友,与发妻极为恩爱,后来,她却被一贼子三言两语哄骗,欲弃我朋友奔贼。” “我朋友太要脸面,生怕此事闹得众人皆知,只好忍气吞声。” “岂料,她二人不知收敛,愈发张狂,竟是公然私会,她甚至还怀了那贼子的孩子” “有一日,她二人瞒着我私奔跑了是瞒着我朋友,后来,我朋友因伤心过度,吃酒不醒。” “我为朋友报仇,一路追赶,得知她们来到此处躲了起来。” “掌柜的,若是你,你该怎么做?” 声情并茂之下,掌柜的表演有些刻意,竟是泪流不止,不停地拍着张道之的肩膀,一边抹泪一边开口道: “这等奸夫新笔趣阁,该杀!该浸猪笼!” “只是,道士能成婚?” 张道之不断唉声叹气,“我天师道的,没那么多规矩。嗯?不对,我都说了,是我朋友,不是我。” “如今,我只盼能找到他们二人,将他们二人交给官府绳之以法,为我朋友报仇雪恨!” 掌柜同情道:“听了道长的事迹,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嗯,是道长朋友,道长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老夫佩服!” 张道之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掌柜的,没想到,这人世间,唯独你最懂我。” “我也不多说了,待我办完事情,定请掌柜的好好喝上一顿。” “不知掌柜的能不能给我瞧一眼店历?” 所谓店历,就是将住店客人的姓名、人数、籍贯、职业、起程日期、来往地、所为何事等记录下来。 并且,按照规定,店历要妥善保存,逐月定期交给官府查验。 掌柜的眼泪还在哗哗下,只见他一手擦拭着眼角泪痕,一手从柜子里将店历拿上来, “道长道长朋友命苦啊。” “这店历” “得加钱。” 张道之: 艹! 看完店历,离开客栈的张道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故事白讲了啊? 虽然过程很艰辛,但总算确定那帮僧人就住在有家客栈里。 只是代价有点高 足足二十两白银啊! 黑店! 的! 黑店! 不久,张道之便在有家客栈斜对过支起法坛。 在进行完净坛仪式后,便念起‘安土地神咒’,此咒虽然与卜算一道无关,但胜在可获神灵庇佑,确保算卦准确。 念完咒语,便以铜钱起卦,放置龟甲当中,来回六次,以成卦象,测算蓁儿吉凶。 再次确定她在几月内尚无性命之忧,便就放下心来。 他需要浪费几日时间,将那帮金山寺僧人一网打尽。 为避免暴露天师身份,他不能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既已得知那帮僧人要去金丹派论道,那么就等,等到他们去往金丹派的途中,新笔趣阁他们! 之后,他并未撤坛,打算以测命为由,要报复要削减那位掌柜的承负罪业。 所谓承负,就是因果。 摆摊测命,同时还能赚些钱财,以弥补二十两银子的亏空。 当然张道长对钱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有些心疼而已。 没过一会儿,打着天师道的名号,果真有人找上门来测命,张道之耐心卜算, “你命格特殊,近有煞气逼身,有家客栈与你犯冲。” “你命中有小人啊,待贫道掐指一算咦,你命中小人,竟是那有家客栈的掌柜。” “你这厮模样没我帅,还没我有钱,桃花运怎这么旺?想要维持你这桃花运,还需远离那有家客栈啊!” “嗯?你胡说什么?贫道初来乍到,怎会与有家客栈有仇?再说,贫道是那么记仇的小人吗?别废话,赶紧掏钱,贫道这儿不管算得准不准,都得掏钱。” “” 晚些时候,张道之在旁边街道的客栈住下。 天一亮,他再次来到有家客栈旁边摆坛算卦, “你与有家客栈犯冲” “” 有家掌柜得知此事后,拿着棍棒便气冲冲找到他, “你可算得,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张道之正欲与之争执,却见金山寺一众僧侣出了客栈去往别处,想来应该是要去往金丹派了。 随后。 他迫不及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乾坤袋迅速收起法坛,唬得众人一愣一愣。 期间,那些僧侣步伐迅速,没过一会儿,已经走远。 张道之拍了拍尚且懵逼的掌柜肩膀,语重心长道: “测命一道,玄而又玄,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有仇我也不记,不过胡言二三,你急什么?还是要相信科学相信格物才是。” 说罢,骑上黄牛,冲出人群,顷刻间便已远去。 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掌柜与往来看客站在原地啧啧称奇, “不得了,那小道长有真本事啊!” “是啊,如此一座法坛,就那么被他轻易收入囊中?” “不敢置信!” “” 良久,掌柜的心有余悸,看向身旁小厮, “方才那道长说,他不记仇,是认真的吧?” 后来,这掌柜的做生意愈发本分起来,城中人尽皆知,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某一日,他又遇到一道人,将与张道之邂逅之事说出。 那道人言道: “那位道长定是身具天命,有真本领,被仙神庇佑。” “他若不对往来行人说上那么几句,减你财运,只怕就凭你坑他那么一遭,就足以让你日后倾家荡产。” 掌柜的后怕不已,余生常做善事,再不敢贪利失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