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师兄一处,纵然是天下间最为心烦意燥的人,也会很快变得平静安和。” 手握鱼竿,静静盯着古井无波的水面,除却微风带来的阵阵涟漪,并无其它。 虽可晃动鱼凫,不足以改变鱼钩的大致位置。 无饵垂钓,心意一体,自成净土之域,水中的鱼儿自动汇聚,自动追寻,自动咬钩。 说着容易。 做到多难。 师兄。 当初还在桑海的时候,一身修行就深入和光同尘,眼下更加的出类拔萃。 “风动!” “心动!” “子房,你本就可以驾驭你的心。 “只是,多了一些锋芒。” 旁边之人摇摇头。 “师兄!” 张良叹道。 锋芒? 是锋芒? 亦或者心中的一柄剑,多年来一直在心中蕴养的剑器,只待良机就可出鞘,就可杀敌?就可复国? 时而,也忍不住剑器浮动。 时而,又不得不将其压下。 “静下你的心,接下来慢慢走!” “一步步走下去。” 旁边之人抬手,止住张良的后续之言。 锋芒有锐,可以伤敌,也可能不小心伤了自己。 锐利之剑器。 非剑器大道! 无锋之剑,若然顺应大势,自可加持无匹之锋芒,无坚不摧,无物不破,使之,可以横行天下。 昔年。 庄周有论三剑。 内藏空灵玄妙之道理。 张良颔首。 不在多言。 师兄的意思,自己一直都明白。 惜哉,难以做到。 师兄做到了? 真的做到了?自己都无法分辨师兄的心意了,是真的彻底忘记过去一切了。 还是放下了。 还是割舍了。 还是锋芒纳于心了,以待天时地利而出? 自己无法感知。 自己的修行是入世之道,师兄的修行,愈发超然了,更有道家的天人之理了。 不在多言,调整心绪,放空三元,静静垂钓着。 “哦?” “上钩了?” “不错!” 不知过去多久。 天地间的炎热之气愈发之盛了,哪怕在水域之旁,迎面风势夹杂的滚滚特意无法掩盖。 “可惜,鱼儿小了一些。” “这条鱼也做不了什么太好的菜肴。” 拎起鱼竿,轻轻扬起,便是一条四寸有余的白色鱼儿挂在鱼钩上,正在极力挣扎。 身上落下的水花洒落水面,荡起彼此交错的一个个水波圆圈,久久未散,连带临近不远师兄的鱼线都受到影响。 将这条鱼从鱼钩上取下,端量了一眼,张良摇摇头,将其扔向三丈开外的水域之中。 “两位当家,有文书传来!” 是时。 有身着冠袍的年轻人近前。 “文书?” “放下就可!” “ “是二当家!” “文书消息?” 将手中的鱼竿放在地上,张良伸手将一个暗红色扁平小木盒取过来,文书?这些日子的文书不少。 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有。 只是,通过这个小木盒送来的消息,一般都非十分隐秘的消息,却也非小事。 “两份文书!” “这份文书………………” “师兄,是中央学宫传来的,咸阳国府于中央学宫下达了一份调令,要调集今岁毕业的学员前往中原受灾之地。” “自愿前往。” “入中原水灾之地助力郡县快速的稳定灾情,助力郡县灾后事宜的处理。” “护国学宫也有一些消息。” “ “有这样的事情?” “师兄,你觉如何?” “两大学宫之内,皆有一些弟子,若能前往,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从文书消息来看,还和阳滋长公主有关。” 一观文书的消息,张良的语气多了一丝惊奇,国府于中央学宫今岁要毕业的学员有这般调集? 虽说是自愿前往,但想来都会去? 千人都去? 太多了吧? 尤其,中央学宫的院堂不少,也非所有的院堂都适合,不过就算全部都去,也不为大事。 这一次的中原水灾很大,连日来,多有关外的消息传来,水灾蔓延之地,没有千里,也差不远了。 也太大了。 自己从未见过有那样的水灾,典籍上虽有,也只是传闻,也只是典籍。 若非关中还有一些事情缠身,也许,自己会出前往中原走一走,这一次的水灾将韩国之地就淹没许多。 新郑都受灾了。 也就南阳之地相对好些。 以中央学宫的学员助力中原助力救灾、灾,这个法子不错。 突发的灾情很大很大,秦国可以调来大量的粮草辎重为用,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人手为掣肘之力。 灾情不同于其它的事情,诸般齐备,自要速速办妥为上。 阳滋长公主提议主导的? 这位长公主在咸阳的名气不弱,在诸夏间的名气也不弱,母亲是咸阳宫丽夫人。 堪为最为受宠的公主! 加封长公主,封授食邑之地,位尊等若侯爵! 算是秦国的公主独一份了。 中原水灾。 这一次的治灾之人是公子高,是她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嬴政倒是看重他。 让他去中原治水灾。 多月之前的关中雪灾,也是他治理的。 目下而观,那个公子高才能不为卓著,如果中原水灾只有百里之地,也许处理起来会很简单。 水灾之势太大了。 越是这等关头,越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才能潜力。 那个公子高同嬴政比起来,差远了。 接下来虽可继续历练历练,虽可才能继续提升精进,若言有根本性的变化,不足够。 公子扶苏! 他已经离开咸阳多年了。 除却扶苏以及公子高外,咸阳的其余公子中,也无多出色的,那个胡亥有些名气,多待在公子高身边。 另外的一些公子,多寻常。 嬴政的后继之人? 看来不容易。 不过那些事都太远了,自己想多了,思绪有些飞走了,浅浅的呼吸一口气,将这份文书看完。 大体就是那个事。 “机会?” “无需刻意。” “中原水灾很大,若可出一份力,许多人也可受益,日子也可早些安稳。” “三晋之地,许多年都没有那样的灾情了。” 说话间,将手中的鱼竿抬起,又是一条不住挣扎的肥鱼飞来,熟练将其取下,扔入鱼篓之中。 子房所言的文书之事,不为大。 子房之意,虽好,无需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当如师兄所言。” 张良放下手中的那份文书,俊逸的眉头轻轻挑动,数息之后,归于原样,颔首一礼。 是自己的心又开始不稳了。 儒家眼下正在危急的事情之中,秦国对儒家多有压制,一些官员的挑选对儒家出身的学员也有苛刻。 那一点,对儒家的弟子而言,非好事。 也无可奈何。 这一次的机会,若是儒家弟子表现足够出色,是否会得到重用?不得而知! 思忖师兄之意,张良不在多想。 无论什么结果,将三晋之地的灾情稳住为上,那里是故国故地,至于结果?好像也不重要。 “这份文书来自于楚地。” “文书所言,那里的楚国老世族之人回来不少,内部有些纷乱,还关联楚国王族的血脉之人。” “项氏一族也有。” “项氏一族,他们现在占据了外海岛夷之地,倒是难得。’ 打开第二份文书,一边看着,一边将大意道出,是关于楚地的一些讯息。 还是颇有意思的讯息,同儒家倒是没有什么。 是楚地那些楚人自己的事情,有些内乱?有些内斗?还要寻找楚国王族血脉? 是想要做什么? 项氏一族的动静也在其中。 “楚国。” “江南!” “多年来,咸阳之内,关于江南的消息很多很多,都说那里是帝国一颗崭新的明珠。 “丝毫不逊色中原之地的明珠。” “你我好像还从未去看过。 “掌门师兄也没有。” “子房,若是将来的一些事情结束,可愿去走一走?” “ 楚国的事情,数百年来一直很多很多。 楚国的乱象,亦是如此。 这一次鱼钩入水,虽没有鱼饵在钩上,男子却是抓了一把处理好的五谷之物撒了下去。 极起阵阵水声。 “江南?” “江南的消息的确很多。” “那里的谷物很特别,很有名,中原之地的谷物一岁只能熟一次,江南以南的一些地方,一岁可以熟两次。” “甚至于还可以熟三次。” “就算那里的田亩不多,一岁所得,也不会少。” “数年前,都有粮草支援九原大营了。” “这一次中原水灾,想来也会抽调许多粮草。” “将来?” “将来的事情若是落幕,师兄有心,我自相陪!” 江南的名声越来越大了。 数年来,自己许多时候都在关外,那里的消息更多。 江南的许多特色之物都有传入中原,关外、关中,江南的瓷器、锦缎很有名。 还有江南的特有木料。 还有江南的咸鱼、海鱼。 还有江南的各种吃食。 自己印象最深,便是江南的谷物。 一岁可以两熟至三熟,那是何等的奇异谷物?待江南的田亩继续开拓,继续变多。 将来是否有一日,以江南之地的产出足以支撑整个诸夏的所需?不是没有可能! 那样的一个江南,在楚国手中漫长岁月,弃之如履,一丝丝用处都没有。 在秦国手中十余年,已经有了这样的变化。 江南的民力也在渐渐增多。 再有十年,江南将会变换一个模样。 再过百年,江南或许会成为诸夏举足轻重的区域。 当一个地方,不缺人,不缺粮食,不缺矿藏,那个地方就会无比的特殊。 “江南物产多丰!” “谷物多熟。” “很难得。” “那位武真都很了不起。” “如果十年前,他拒绝了嬴政的相邀,目下的江南不至于此。” “哦。” “又来了一条鱼,今儿的运道不错,足够了,足够了。” “子房,文书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就好了。” ““ 刚有没入水中的鱼钩,不到百十个呼吸,便是异动,鱼竿抬起,肥鱼相随飞出。 男子自蒲团起身,扫了一眼鱼篓,已经有六七条了,足够所用,甚至于还用不完。 另外一些师兄弟也能一起品尝。 无论是中原水灾之地。 还是秦国接下来对于两大学宫的动静。 还是楚地的动静。 儒家。 不需要那般。 “听丽儿说过,五年之内,阳滋这孩子就能有他自己的大事落下。” “五年!” “不为长,朕还真是好奇那人是谁!” “阳滋这孩子,很像当年的丽儿。” “昔年在野王之地,一些诸子百家的人,还有一些诸国游侠,要行刺朕!” “丽儿也在其中。” “虽说时隔多年,朕还是一眼就将丽儿认出来的。” “濮阳距离邯郸不远,朕昔年在邯郸见到丽儿的时候,她还不大,也就比如今的月裳大一些。” “邯郸之地,朕为质子,在那里多受欺负。” “时而还会被赵国王族的一些人拦路殴打。” “也是那一次,让朕遇到了丽儿。 “丽儿年岁不大,颇有侠客之风,劲装飒爽,手持短剑,呵斥那些人,那些人已经将朕打了一顿,也就直接走了。” “不过,想来也有丽儿的缘故。” “赵国的游侠之风本就很盛。” “丽儿带着朕去治伤,又多宽严于朕。” “其后,也离去了。” “一面之缘,在邯郸多年的岁月,一直难忘。” “朕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丽儿了,不料在野王之地,又见到了丽儿,还发生那样的事情。” “多有趣了一些。” “后来,丽儿入宫了。” “朕也知法子有些不妥,但那些不重要。” “这些年来,咸阳宫内,有丽儿陪在身边,朕很开心,朕很满足,虽说丽儿的心不完全属于朕,朕也已经知足了。’ “阳滋!” “她小的时候,就很是顽皮,朕也没有严厉管教,只要礼仪大义不失,其余皆小。” “阳滋,很入朕的心。” “每次见到阳滋,朕的心情都会很好。” “她有丽儿的仁勇武。” “也有丽儿的机敏俏皮。” “若说承了朕什么?” “朕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侯,你也是看着阳滋长大的,那孩子像朕什么?” “容貌肯定是不像的,她很像她母亲!” “哈哈哈,那丫头一次次跑的倒是挺快,朕不答应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