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火力压得二人根本抬不起头。 用兵贵奇,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这帮家伙可不是开玩笑的,哈!』 敌人有备而来,张谦也不是吃素的。 他正在吃烤鱼。 巨石后面的枪林弹雨,跟他似乎没有半点关系,不必去担心,不必去惊慌,更不必多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想那么多也没用。 在求生斗志的引领下,丝丝打开钓箱,取出一套包括手枪、步枪与霰弹枪在内,足够将她全副武装的枪械。 你该不会是想冲出去,跟他们拼命吧?』张谦咕哝咕哝嘴巴,撇开脑袋,吐出两根讨人厌的鱼刺。 最后疯狂一把,总好过坐着等死。』 呦呵,挺野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循规蹈矩,安守本分的大家闺秀呢……』 你打算留在这里?』丝丝深深看进张谦的眼里。 没有弄清这帮家伙的来历前,我哪儿也不去。』 什么意思?』 想要我命的人有很多,目的却各不相同。有人能因为我的死亡而获益;有人则是只想铲除潜在的危险,减少不确定的因素;有人却是动机单纯,所作所为皆是发自真心,不涉及利益冲突。』 吃干抹净,张谦将光秃秃的鱼骨头随手抛到一边,意犹未尽地舔起手指。 贪婪是人的本性,不分贵贱,无论高低。 周密而细致,丝丝正在反复咀嚼话语中的滋味。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完全正确。』烤鱼的味道不错,张谦还想再吃一条。 他们凭什么会和你谈判?』 这取决于两件事。』 哪两件?』丝丝的手指依旧紧扣扳机,没有半分松动。 第一,我手上的筹码够多,能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并且事后能兑现承诺;第二,他们不是那位小姐的人。』 这里提到的「那位小姐」,自然是一心想要置张谦于死地,如同索命厉鬼般,与他纠缠不休、死磕活磨的黑骑士。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丝丝不得不谨而慎之。 谈判开始后,你要怎么取得他们的信任?』 他们不必相信我……』张谦没有绕弯子,他们只要相信,我和胡十八是最好的朋友,这就够了。』 你能代表他说话?』丝丝对此表示怀疑。 没有人能替胡大老板拿主意,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所以你还是在画饼充饥。』 我需要小胡,小胡也需要我,我们不会坐视对方出事,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要了我们的性命……我生,他生;他死,我死。』 这是约定,以血起誓、至死不渝的约定。 就算遭到全世界的背叛,与全世界为敌,张谦和胡十八,这两个臭味相投、心意相通的家伙,也会坚定站在彼此身后,同生共死。 这是很多人永远无法理解的感情。 世间岂非有太多不被理解的人,不被理解的事? 丝丝从不会去理解他人,也不在乎是否会被他人理解。 如果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你最不想碰到的那个人呢?』 这个嘛,嘿嘿……那就暂时轮不到我来操心了。』张谦面带诡秘莫测的笑意,双目邪气凛然,好像修炼成精的狐狸,泛起令人不安的狡黠眼神。 把话说清楚。』 这不是有你在嘛!』 所以?』丝丝还是听不明白。 白家在洋馆栽了那么大个跟头,怎么可能不想找回场子?那位小姐是万魔的人,若是能将她活捉,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收获意料之外的惊喜。』 任凭张谦如何旁敲侧击,口角生风,状况外的冰美人仍是一脸茫然。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思维。 你到底想说什么?』 等等,你不会真以为,咱们是来游山玩水的吧?』冷不防一个寒颤,张谦后脖颈一凉,笑容顿止。 这当然是演技,几近以假乱真的演技。 许多时候,演技都是必要的。 丝丝也不是傻子,或者说,是不愿将自己扮作傻子。 你们是在钓鱼。』 以自身作饵,引出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张谦肯定了冰美人的推测。 鱼饵挂在钓竿上,所作所为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以有所动作,更不要说在暗中操纵局势,执掌钓竿。』 非常正确。』 既如此,他为什么还不收线?』丝丝沉声静气地问道。 这次的对手不好对付,不会轻易上当,所以今晚这场戏,必须做得足够逼真,玩得足够大……换言之,在小胡率领增援赶来前,咱们只能靠自己。』 需要争取多少时间?』 大概十五分钟。』饱了犯困饿了发呆,如今的张谦只想倒头大睡,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人类需要睡眠,却又发自内心地忌惮,并且厌恶永恒的长眠。 和人的一生相比,十五分钟绝对不算长,但就孤立无援,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人而言,接下来的一刻钟,简直堪比一个世纪。 运气好的话,我们应该能支撑十分钟。』相当专业的判断,准确又务实。 丝丝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张谦却是个内耗严重,疲不能兴,全然提不起精神的病号。 别白费力气了,咱们一点机会都没有。对面兵精将猛,跟一群见了血的苍蝇似的,你觉得自己能跟他们周旋多久?』 告诉我,你究竟在谋划什么……』过往的经验告诉丝丝,对方绝不是轻言放弃、束手待毙之人。 除了坐在这里喘气等死,我还能做什么?是期待神兵天降,拯救咱俩于危难?还是往脸上贴道黄符,希冀能留下一具全新笔趣阁?』 如今的张谦看起来像个新笔趣阁,说话也像个新笔趣阁。 能够坦然面对生死,慨然向死神微笑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丝丝并未打消怀疑。 你说过,胡十八不会坐视你出事,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要了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