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之后。 “老和尚。到了吗?” 翻过了一峦山头,揉了揉,痛得起了水泡的脚板,小云羲埋怨的唉气了。 此一路上,他也不晓得问过多少遍了。 “阿弥陀佛!” “缘到,即可到也。”老僧慈笑布施,点了点头,深沉的目光望了一眼群山的尽头后,回答道。 “缘,又何时才到呢?”他气愤的追问住。 “因生,则缘到也。” “又何以因生呢?”有些怄气了。 “念起,自然因生。” “又何以念起呢?”他倔气的问。 “情生,则念起也。” “哼哼!你们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了吗?什么时候有了情的!” 终于,捉住了老和尚的小鞭子似的,小云羲愤哼地逼问上,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四大皆空,浮屠也。出家之人,净六根,修四谛,菩萨行之;方可征,四大皆空也。” 叹了口气,缘觉和尚云释了一番,打坐而下,入定,默默的去念他的经了。 “无趣!” 埋怨了一句,他摇了摇头,如斗败了的小公鸡,无趣地走开了。 时下,已入了初冬。 峰峦上,清晨的寒气微重,山顶上凝了一层的白霜,阳光下晶莹如烁。 半峦的山腰以下,望远入目,已是一片的枯黃了,能见到的绿意,也只有松和柏了,那几株红枫也颇是惹眼的,小云羲却也无心去欣悦了,蹲在一溪水旁,独自自地生住闷气。 渐渐的,望着水影中的倒映,他一时发怔了。 一个润圆的小光头,从水映中隐隐约约的清晰了起来,肌肤白皙,眉目格外的精致,宛若山水画的意境中走出的气韵,格调清秀,又不失文雅,脂唇齿白,活脱脱的一枚佛门的玲珑小沙弥。 他,不是未见过自已的容貌。 但,如此清秀的神韵,脱俗、文雅,玲珑如画的面孔,却让他感到格外的别扭。 说来也怪,那佛门的青花瓣舍利子实在的神异了,念讼起心经时,一片清凉流遍了全身,十天来他就能下地走路了。 而且,体肤上烧焦的疮疤,譬如剥落的蛋壳蜕下了,露出白皙的肤质来。 咕噜!咕噜 一阵肚子叫的声音,传出。 “唉!” 他原本也以为,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已念经的。现在想,是因为饿极了,才要去念的。不然怎样?要是动了心,惹了祸害,就是不能四大皆空了。 他匆匆地跑了回去,见着乃在打坐的老和尚,便嚷起来了。 “老和尚。我饿了!” 静默中入定的缘觉和尚,收了禅修,从旧袈裟内摸出几个的山枣来,通红的发亮,他一把抓过,咬在了嘴里。 几个的来回,就已经吃的一干二净了。 但,肚子里面似乎仍是空荡荡的,他也不去想了,因为越想越是饥饿的。 三个月来,一直在群山中走转,他已经很久的未有一粒米饭,下腹了。 他怀念着! 怀念自已的家,怀念俞镇上的小吃,怀念裕丰客栈。 无奈,也只得如老和尚一样。开始,念经了。这样,就会忘却掉一切的饥饿与烦恼了。 …… 七日后。 一峦寿绿的秀峰,映入了眼瞭,高耸伟岸,常年翠林长青,仿佛忘了四季。 在别的峰恋的山顶上,仍是一片皑白时,它就成了群山中独立的鹤了,于群峰中格外的惹眼。 水也是暖和的。 一腾腾的白气,从山顶的泉口升烟冒起,入了空中也就凝成了一团团的云,笼在了山周外,像是在给山峦的独秀又添上一匹雪白的纱巾。 使之,显得更加的神秘了。 “他会来吗?” 在此座山峦的前方,屹有一峰小山头,于山顶的树荫中一片突起的岩石上,有一名穿白色儒服的男子,忽然间开口,问起。 他背着长剑,身影拔直,望了望东方启昇的初阳,又默然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会来的?”站在背剑男子的身侧,一个着太极八卦浅蓝袍的道人,似答似问地应道。 此人,面如冠玉,络腮胡,右手上揽着一挂拂尘,扬了扬,好一个颜色祥和的美髯男子。 半响后,他左手探出掐指一算,微微一笑,双手就背在了身后,望向东方的初阳。 也同样的,沉默了起来。 日渐渐的升高了,山野间的凉风,也吹了起来,轻轻的拂动着两人的衣角。 半日过后。 “老和尚,你走快一些!” 一个小孩催促的声音,从微风中悠悠的传遍了山野,来回的应荡着。 站在岩顶上,沉默良久的二人闻声,眼光一亮,相视的互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少许的激动之色。 接着,美髯道人左手掐指一算,开慰的一笑,点了点头。 “是他!” 说着,两人身影一动,化作两道清风向着山下飘然,落去了。 “这就是你说的劫难吗?”小云羲指着瀑布高挂的青山,疑问道。 “是的!”点了点头,老和尚认真地答着。 “此山,青葱活水,秀来呢!” “还会吃人不可?”他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渐渐地,走近了山峦。 一匹澎湃又有力的声势由远及近,轰轰震耳,天空中有九道白色的银川挂出垂落,如烟似雾,白茫茫的水销在空气中碎落珠连,最后才插入到山底下的仙池之中,汇成了一曲。 霎时间,在明媚的阳光下,洋洒起了万道的虹桥彩光来,七色的缤纷映绘,似开了屏的孔雀,美艳而动人。 小云羲痴痴地望住,心也似醉了。 突然,白茫茫的水雾分开了,七彩的虹桥上托出了两个人影,凌空的踏步而来。 “神仙!” 两个字在小云羲的心头上涌现,他惊呆了。 不时,仙气已临然而至,他用尽所有的眼力,去一睹仙人的风姿。 一袭飘飘的白衣,神釆刚毅,背长剑的儒仙。 一挂拂尘了俗世,风扬美髯,冠玉道仙。 “两位,有礼了!”二人落到了近前,行了一礼。 “在下齐秋伯,乃浩然书院的一介寒儒,见过二位。” “不知大师何故,到此九泉山?”背长剑男子双手鞠了个儒礼,缓缓的问来。 “一名野道,卜算子韩东清。也见过二位了。”美髯道人手执拂尘,恭了恭。 “阿弥陀佛!” “老僧法号缘觉,一名行脚和尚,来自浮兰尼国的伽蓝寺,此来化解一场劫难。” “不知二位仙修,在此。打扰了。” 见到了仙神的二人,老和尚也不惊觉,双手合拾的施了个佛礼,鞠问道。 “伽蓝寺!”听闻老僧来历,二人眼光一悚。 “缘觉大师,慈悲哉!” “浮兰尼国离此不下万里,大师竟步途而至。” “野道,叹服也。” “咦?此位小师傅是…”卜算子释说着,见躲在缘觉和尚身后,不时还探出头来观看他们的小云羲,疑惑的问道。 “此位楚小施主,乃是俞镇人氏,途中结缘才相伴而来。”老和尚回望了一下,慈笑的一说。 二人点了点头。 后,互望了一眼,心绪难抒,却生出一脸的惆怅之色来。 “实不相瞒!” “我二人于此,也有数日之多了。” “深知山中魔障之厉害,二人实不敢独自潜去。” “小生曾闻,迦蓝寺乃除魔之圣地,不知大师可有破魔之法?”背长剑的齐姓男子心性耿直,一语明言的道开了。 “无妨!” “老僧于寺中参禅,得吾佛启示,苍生海外魔劫欲动。” “特于本寺内,取了三件法器前来,希望能化此一劫。”慈笑的一施后,缘觉和尚一言明道。 又默然地,开始念起他的经来了。 “山中当真生出了妖孽?” 听闻三人对话,小云羲神色慌张了,从缘觉和尚残破裟衣下探出头来,害怕地问道。 “呵呵!” “此山名为九泉山,顶峰上有九大泉口,泉流而下,落成远近闻名的九泉瀑布。此乃,奇一。” “奇二,此九泉布局,吻合九五之尊的风水走势,山底湖光之色筑拥紫薇帝星。堪称,帝皇墓穴之宝地。” “在此山中葬一帝皇,可保千年基业不衰。”卜算子一手挽着拂尘,一手撮着胡须,喃喃自语地说着。 “奈何,人心不足兮!”他莫名的,叹了一气。 “三千年前,嬴国之君,曾一统北渊大地。修地宫于九泉山,伐百万黎众,屠绝千万生命,但求长生一梦,终成祸害。” “这么说来,九泉山之祸是那帝皇引起的了。”点住小脑瓜,小云羲豁然的说道。 “呵呵!你这小娃儿,到显聪慧。”卜算子略微的妙叹,赞一声。 “我叫楚云羲!”他抗争着,嘟囔一句。 “那地宫的入口,便是在此池水之下了。” 说着,却见他挽住拂尘的手,向瀑布的池潭内一晃。 “起!” 池面上,激流汹涌的水浪翻滚,纷飞四散的惊滔冲天,水和雾浑乱,扭成了一团,也分不清个孰是谁非。 然而,却在如此一声的轻呢下,池水的水面向两边分开了,一道笔直的泥石道显露出来,穿过了池的中心,到达了彼岸尽头的岩壁下,山峰中的第五匹大瀑布的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