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雪寒,长城蒙阴。 燕赵大战,胡骑南侵。 秩序崩坏,大地之上,早已经没有了原本的面目,充满了血腥和杀戮。 烽火燎燎,苍天一色。 当赵国将所有的精力都应对在了北方燕国的压力,代地的村庄失去了赵国的庇护后,变得危如累卵。 十数名胡人的骑军在村庄之外叫嚣与试探,可村庄之中的人却不敢外出迎击。 即使点燃了烽火,然而,也再没有了驱敌的军队可以前来支援。 村中的青壮早已经被抽调,低矮的土墙后,则是大量的老弱和妇孺,拿着耙子,隐隐颤抖着。 如果让外面的胡骑知道虚实,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冲进来,掠夺可以掠夺的一切。 也许,已经发现了。 因为,他们已经不再发出下流的语言和恫吓声。 野兽变得沉默,那就是准备攻击的前奏。 “先生,别出去。” 村庄中,前几日来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老男人,自称是墨者。 一开始,村里的人谁都没有将他当回事,只是供了几顿饭食和一个可以休息的草料库。 然而此时,他却在胡骑环绕时,毅然决然走了出去,站在了村庄外的草垛上。 手里,拿着一张弓,一壶箭。 村庄之外的胡骑也发现了这个黑衣男人。 在射雕者的带领下,骑冲了过来。 “还好没有一起冲过来!” 老年墨者感叹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开始张弓搭箭,站在高处,一矢出,一骑落。 数箭射出,除了射雕者外,其余纷纷落马。 见识到了这个老者的厉害,也激起了胡骑的怒火,其余人在射雕者的呼喊下,再度冲了过来。 百多步的距离,十余息的节奏,老者在一呼一息之间,几乎保持着射出一箭的频率。 箭矢奇准,当射雕者冲到老者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人。 然而,老者也再也没有机会射出最后一箭。 “去死!” 胡语杂杂,高速冲撞中的骑兵将草垛冲散。 老者难以保持身形,摔落了下来。 离得这么近,射雕者才看清了刚才夺走他十数位同伴的人的面目。 如此苍老! 射雕者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男人就是杀了他匈奴十数骑的人。 “到此为止了!” 射雕者挥舞弯刀,正要结果这位老年墨者的性命,却见他喘息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高强度的射击下,老年墨者早已经疲惫不堪,胸膛起伏,感觉随时都会晕厥。 可射雕者却感觉到了危险。 他想结束这一切,可已经晚了。 老年墨者抬起了手臂,随着机关声响动,精钢制作的弩矢射出,洞穿了射雕者的喉咙。 眼见着这一切,村庄之中发出了欢呼之声。 仅剩的十几个青年跑了出来,迎接着老年墨者,却听他说着。 “老夫气竭,暂且动不了了。你们将马匹收拢,实体掩埋,然后将村子里能用的都收集起来,按照老夫的意思制作机关,胡人还会来的。不过……” “先生,不过什么?” “我墨家的武艺和机关术并不外传,你们要不加入我们墨家?” 十数个青年互相看了看,本来不当回事的他们纷纷单膝跪了下来。 “我等愿从墨家之义,唯先生是命。” 这一刻,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听从这位老年墨者的指挥,再也没有人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老年墨者看着这幅景象,想起了来之前上面的吩咐,吐槽了一声。 “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还是手里功夫好使。” ----------------- 燕军大营。 “匈奴已经开始南下了!” 对于燕王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胡骑南下的规模目前还不大,但是,只要战事拖长,胡骑必将大规模南下。 到时候,代地方面的压力一定很大。 本就与邯郸貌合神离的代地会承受不住,说不定会就此投降燕国,寻求庇护。 东皇太一站在了燕王身侧,随他看着地图。 “代地若是不战而降,我燕国的实力大增,便可直下太原,夺取晋阳。” “不易!” 燕王转过了头,身旁的老妪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为何?” “墨家在代地!” “墨家?” “我听闻大量的燕墨已经入代,似乎在协助赵国防守,大王不可轻视。” 东皇太一本想要引起燕王对于墨家的忌惮,不过对方却并不在意。 “墨家在燕赵之地的实力并不强,而且代地方面也不是我军主攻方向。只要我军能顺利南下,代地那边自会降服。到时候赵国都没了,墨家又能怎么样?” 邯郸才是燕王喜此行的最大目标。 只要征服了邯郸,依靠其财力与土地,十年生聚,征服了河北的燕国可用的大军就会到达五六十万。 这天下,除了秦国,再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与燕国相抗衡。甚至,就连秦国也将不是对手。 “北依长城,南至大河,西阻太行,东临沧海,我燕国将会成为最强大的国家,无一国可与我大燕争锋。” 东皇太一在旁,心中也在颤动着。 因为这个目标一达成,那么周室的荣光将会再度照耀这个天下。 “阴阳家必定全力助王上达成心愿。” 燕王喜低下了头,看着斥候画来的营盘。 “廉颇受了伤,现在还起不来,赵军的气势已经低到了极点。如果赵胜再死了,那么赵军将无人可以阻挡我军。我军可一鼓作气,拿下鄗城,直取邯郸。” “在下明白,大司命已经前去了。” 平原君赵胜管理着后勤物资,也协调着赵国内外各方关系。 他一死,赵国将会大乱。到时候,赵军的士气彻底瓦解,燕军甚至可能不战而胜。 “很好!” ----------------- 夜火靡靡。 平原君独自坐在营帐之中,面色沉静。 赵葱前来,却见赵胜拿出了一枚信物。 “如果我一旦有所意外,将这玉骑印立刻交给鄗城中的廉颇将军。” “君上,您这是做什么?” 赵葱不解,却听得赵胜缓缓道。 “告诉廉颇将军,赵国交给他了。” 赵葱离开之后,赵胜静静待着,眼眸中仿佛燃烧着火焰,嘴里喃喃。 “臣死,而赵国可兴,臣无所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