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个通透之后,脑子里全是案子的崔直在自己的柜里换了身干爽的便衣就走出了澡堂。 京都的大雨已经渐歇,青砖黑瓦的街巷被洗刷一新,雨后的阳光伴着房檐各处滴落的雨滴声响,在眼前形成了一副清新的画面。 只是崔直不知为何开始了干呕,两声后还一发不可收拾,似这雨后潮湿的空气里闻到了一股烧人的恶心味。 一只手撑着一颗小树恶心了半天,眼泪鼻涕一大把,却是没吐出半点东西,让他这张年轻的小脸看起来都扭曲难看了起来。 崔直很年轻,刚满二十。 两年前参加的大朝试,进入了二轮。 以他在年轻一代里不错的修为,以及体现出的各方面水平,按理来说甚至有可能面圣。 但传言崔直因为在第二轮直面考官时因言语太过直接和激烈,导致失去了面圣的机会。 不过这不重要,他本来也没想当大官,所以还是进入到了自己想进的顺天府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司直。 周天之内,大理寺是民事案件最高复查的机构,而顺天府则负责管理以及调查一些有关修行者的案件。 现在崔直手里的这桩案件就是大理寺报上来的,近一个月以来的女子连续失踪案。 目前已经有十二人失踪,共性是容貌姣好,身份都是平民百姓,失踪之前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出,她们会主动离开京都,她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家人。 崔直能力极强,在加上近一年来成为司直后几乎将自己那点俸禄全部养了暗桩,所以接手之后,找到了蛛丝马迹。 通过这些蛛丝马迹,一路难关一路克服,不眠不休几经转折后,他虽然没有证据,但凭感觉明确了方向。 于是,他发现身周尽是阻力。 顺天府开始同僚叫他没有证据就不要继续查了。 然后八天内,再没有类似特征的新的失踪案出现了。 甚至在他进入顺天府二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直属上级要在今天找到他吃饭。 所以他确认自己查对了。 他昨天晚上冒险上了驿馆,本来是打算听点什么,或者看点什么,但因为三大宗的强者感知范围过大,他怕自己会死,只能屏息装王八趴了一天一宿没敢动。 不过虽然没听到,没看到,但闻到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崔直的干呕,干呕完捂着有些泛着酸楚感的胃,一路回到了家中。 打开房间,十二名受害者的画像尽在其中,她们每一个人的画像下是失踪当天的行动线记录与笔记,密密麻麻,复杂至极, 这些全是他之前做的功课。 崔直捡了些认为十分有指向性的线索揣进怀里,他直奔琼玉楼,顺天府主薄今天约他见面,他有预感,主薄不会让他继续查下去。 但他想说服主薄。 他想给那些失踪的女子一个公道。 他还年轻 …… 闲王与赵乘风傍晚时抵达了琼玉楼。 由于没有提前打招呼,也没动用特权,更没为难掌柜小二,两人就坐进了二层有屏风遮掩的雅座,没进幽静的雅间。 当然来这,并不是赵乘风想来的。 离开皇宫之后他归心似箭,奈何闲王就是不离不弃,晚上非要拉着来琼玉楼。 赵乘风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总归要处理完正事,所以来这之前就回了府邸,将闲王晾在了中堂,与钟姑说了陈妃的事情。 钟姑是宫中老人,只是她在宫里时,陈妃还未入宫,所以并不知其特点。 两人说了会钟姑直接决定:“此事放缓再看,明日我去探查一番。” 有钟姑此言,赵乘风暂且把这事放在了一边,毕竟一切尚且只在猜测阶段,而且提前发现了陈妃的习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现在,他则要面对,似要和他谈心的未来岳父大人 无论从局势,女儿的认可,陛下的放任,各个方面来看,眼前的荡北王府三世子似乎都将成为女婿了。 所以,在这之前,闲王是真的想和赵乘风交交心。 而交心之前 酒量极大的他,要先把自己喝多,不然有些话他真说不出口。 所以,刚一落座,菜还没上呢,闲王就就着琼玉楼外华灯初上的京都夜景自己喝了一大坛著名烈酒,俗称的醉倒驴。 赵乘风没有被吓坏,就见闲王国字脸上腾升起了红晕,那双眼眸里也开始看任何事物都不再聚焦 于是他也喝了一口这醉倒驴,本想尝個鲜,却被呛了个够呛,算是明白了这酒到底有多大劲儿。 而闲王一坛还没完,下酒菜上桌之后,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喝了一坛。 这才双眼开始迷离,上半身有些摇晃的说起了正题: “乘风啊虽然你我相识不久,但好歹也交接了,你知道的,这是缘分。” “我不知你和浣初有何约定,但结亲就是结亲,自此那便是一家人了。” “虽说,大家世族里并不是每一对夫妻都会像我和我家妻子一样相爱,但至少你们不要完全以利益来衡量这门亲事,本王懂这个,但不喜欢这个。” 赵乘风闻言频频点头,知道自己必须得遭这份罪,左耳听右耳右耳也在听,这屏风隔壁怎么声音越来越大? “主薄大人,我刚才拿出的证据,以及线索的指向还不够吗?如果这还不足够案件继续调查,我会继续找出新的东西来的。” “崔直啊,咱今天不聊这事,今天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你这两年做的不错,想不想再进一步啊?” 崔直声音高挑质问:“大人,你什么意思?” 听到这赵乘风觉得有点意思了,反正比听闲王唠叨强。 闲王这时似已经进入了状态:“乘风啊,其实浣初很好的,你们可以试着多了解一下彼此。” “而且,我和你说,我女儿可厉害了!” 赵乘风机械式的点头,就看闲王咕嘟咕嘟又闷了一大口,眼神已愈发迷离。 而屏风隔壁的声音已经愈发激烈,越来越精彩。 “什么什么意思,崔直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那正气凛然的崔直声音传来:“顺天府主薄刘兆基,伱竟想以升迁职位诱我停止查案,还问我什么意思?” 可能话太直白,那主薄的声音响起,但只是顿住的一个字:“你!” 应是叫崔直的少年十分悍勇:“你什么你,刘大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赵乘风越听越是有趣,这种以下克上的事情其实无论在哪里都不常见。 反正他是不想听闲王,正竖起耳朵嫌听不够时。 隔壁少年再次喝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少卿,少卿如若装作不知,我会禀告顺天府卿。” “总之,这案子我要查下去!” 说完,起身之声响起,赵乘风探出头就见一位满脸倔强和正气的少年,气冲冲路过了自己直奔楼梯而去。 赵乘风虽觉乐子没了,但看着少年远去背影嘴角还是绽放了笑意。 这边闲王醉意十足的瘫坐在椅子上,伸着手指有点语无伦次的道:“乘风,你说我们从闲王世子,到七爷乘风,这咋又要换称呼了呢。” “这次这回本王从七爷还要降辈分了亏大了,不过也无妨” “嗝” 闲王打了个酒嗝,一脸迷醉却又十分认真的道:“要不乘风你让、让、本王提前感受一下,现在叫、叫本王一声爹?” 赵乘风:“唉。” “不是,我让你叫我一声。”闲王重音:“爹!” 赵乘风:“唉。” “你应什么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