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上楼,迟桦只能脱掉围巾,围在他的脑袋上,好挡掉些没有温度的雨水。 傅霞为工作奔波,嫌少顾及他,董大伟流连温柔乡,甚至为女人对儿子大打出手。 他羡慕,他羡慕迟桦和俞若眉,所以他不愿上楼。 可迟桦体寒,淋了约莫十分钟左右的雨,董益琳大致胡乱地倾吐完离家的原因,双手触碰到她冰冷的手,瞥了眼她浸在雨里的鞋,他道,“我可以在你家睡一晚吗。” 明知道她不会拒绝的,可那语气听起来绕是让人心疼。 “你先上去,我去帮你买一次性新笔趣阁。” 董益琳,“……” 前一秒伤感的情绪被打破,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不用了……” 已经送他进了单元门,他又小碎步跟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也不知道我尺码。” 迟桦,“……” 看他能像没事人一样开玩笑,迟桦心下松了口气,“那你什么尺码。” “我大的很。” 迟桦,“……” 某些待确认的事,迟桦也在某几年后好好地领教了一番。 不过,他只是不想让他的小花担心而已,“你在这呆着,别淋雨了,我跑过去,很快的。” 按下迟桦的肩膀,让她坐在电梯旁的台阶上,自己则裹上了她的围巾,很快地推开门,飞奔进雨帘里。 酒红色的羊绒格子,裹在脑袋上,和小红帽有一丝神似。将脖子缩进去,吸嗅一口,有她的发香。 这算是心动伊始吗。 从便利店回来的时候,迟桦脑袋靠在墙上睡过去了,半张着嘴,十几年如一日的睡相,可爱又好笑。 董益琳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迟桦失去重心便要向身后的台阶倒,他抬手护住她的脑袋,往回一带,她整个人只好摔入他的怀里。 好香,她的头发,和他的衣服。 “买……买到了吗。”迟桦支支吾吾地开口。 她能感受到颅顶上方的下巴点了点,“那,我们上去吧。” 毛茸茸湿漉漉的脑袋也点了点头,董益琳慢迟桦一步起身,她一抬头的时候,正好重重磕在他的下巴上,“嘶。” 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一手揉迟桦的脑袋,一手捏自己的下巴,顺便跺了下脚,唤醒微弱的声控灯,找到电梯的所在位置,“痛吗还。” 不管是他的拥抱,抚摸,甚至揉个脑袋,今晚都不甚一样,抑不住胸腔里狂跳的小鹿,她道,“痛死了,你眼睛被自己吃了?” “对不起。”董益琳的手附和他沾染鼻音的声线落到迟桦的后脑勺上,很轻柔地按按,电梯到了,霎时刺眼的灯光照的她下意识扭头。 他顺着迟桦扭头的方向,将她的脑袋轻轻转过来,叩到自己的胸膛上,拉下围巾盖住她的脑袋,“这样还刺眼吗。”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姑奶奶,到了。” 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一直到走出电梯,“我先洗澡还是你先洗,你先洗吧。”边开门,边从玄关处挑了双看起来最大的拖鞋递给董益琳,“把湿衣服拖在桶里,我帮你拿衣服。” “谁的衣服?” “你璟淳哥的。” “你家怎么会有他的衣服。” 上一秒和颜悦色的脸上突然有一丝不满,嗓音都提高了两分,耐不住喉咙有点沙哑,说完连咳两声。 “新年礼物,本来是要送给他的。” “那我的呢,我没礼物吗,你不送给我吗?” 迟桦翻出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董益琳,“就是因为不知道送你什么,所以也不送给他了,就一直在我家放到现在。” 陆璟淳和董益琳身型相似,身高也差不多,刚好一件卫衣,总算是有东西蔽体了。 听完她的回答,算满意地点头,“就这一件啊,那我下面穿什么,光新笔趣阁吗?” “哝。”说着,迟桦将一条军绿色的网纱裙丢给他,“这个。” 董益琳,“……” “很好看啊,卫衣配纱裙,还是oversize。” 董益琳,“……” “那不然你想穿什么,我的裤子你又穿不下。” “明天去买呗,明天礼拜六。” “明天上课,大哥。” 董益琳,“……” 周旋了很久,一直到十二点半,才开始考虑睡觉的问题。 “我跟我妈睡,你睡我的床。” “打雷怎么办。” “凉拌。” “你陪我一起睡吧,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董益琳扼住她抱着枕头就跑到手腕,上半身是卫衣,下半身是那条半透视的薄纱裙,斜倚在床板上,俨然像是个小媳妇。 “上次几岁,这次几岁。” 他故作思考状,“上次五岁,这次么……” “哎哎,别走。”陆璟淳扑腾过去,面着床,双手拉住她的腿,“打雷呢,我怕哎。” “那你说怎么办。” 无奈,董益琳生平最怕打雷,今晚总是要商量个对策出来。 “你陪我睡。” “你做梦。” 僵持不下,董益琳卷起铺在被子上的毛毯,夹带了个枕头,就要下床,迟桦问,“你干嘛去。” “我睡那,你睡床,有你陪着我就行。” 董益琳用手指了指迟桦卧室靠墙摆的小沙发,很自觉的整理完沙发上的杂衣服,就躺好,盖好毯子准备入睡。 “那我空调打高点,你盖盖好,别着凉。” 迟桦同意了这个方案,钻上床,将自己盖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熄了灯,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好久,才开口道,“实在扛不住了还有我,难受就哭出来。” 和父母感情浅是真,对他们的敬仰和依赖也是真。 至少,傅霞和董大伟也曾是一对白手起家的模范夫妻。至少,在他面前,他们相敬如宾,夫妻齐心。 隔了很久,他才回,“好。” 又隔了很久,迟桦在睡着的边缘,他轻轻地开口问,“你会一直陪我吗。”床上那头,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嗯。” 他侧过身,撑着脑袋往那处瞧,“谢谢你,小花。”语毕,喉咙有一阵压抑不住的悸动,他只能拉过毛毯,用手掌按住自己的嘴,尽量让咳嗽声不会影响到她。 “小花,你陪我去上个厕所好不好呀!” 他声音稚嫩,短粗的手指在胸前绕啊绕,脸上憋着一股尿意,一会抓抓脑袋,一会抓抓大腿根部。 “你傻不傻,我是女生,你是男生,不能一起进厕所的。” 迟桦拉过被角,照住脑袋,隔绝董益琳长达五分钟的碎碎念。 “外面在打雷,我不敢一个人去,求求你了,你站在门外陪我也行。” 被他吵嚷的有些厌烦,一下子撂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回过脑袋,半睁开眼睛瞪他,“走啊,坐着干嘛。” 一门之隔,迟桦背对着董益琳,叉腰打哈气,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抬腿便要回房,拖鞋与瓷砖地板拍打的声音惊动了卫生间里的胆小鬼,他连忙拎裤子洗手出门,“等等我。” 湿答答的双手往新笔趣阁上的睡衣上一揩,半干地就要上前勾住迟桦的胳膊,“不要走不要走。” 一上床,沾了枕头三秒,迟桦又进入了梦乡,剩下胆小鬼抱着迟桦施舍给他的一条手臂,惶惶入睡,睡眠很浅,还说着梦话,“小花,小花,小花要一直陪着小拾,小拾会一直保护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