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镇的夜晚格外宁静,静得能听见窗外临河的水流,里外都没有灯光,雨后的月亮就更通透了。 月色斜下一道光影,落在木桌那一堆手绘图纸上。 少年就那么塌腰仰在交椅里,没了动静,应该是睡过去了。 许织夏小心地走过去,到他旁边慢慢坐下来,后背对向他,靠着椅子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埋下脸,抱住自己,也闭上眼睛。 这么个凋残又黑灯瞎火的空间,听着他的呼吸,她的情绪也安定下来,像找到了容身之地。 “我讨厌平庸,我想出人头地想高人一等,阿玦,回纪家的只能是我。” “这算什么心狠,你就是现在死了哥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纪淮周倏地睁眼。 窗外的月光撞进他蓝黑色的眼瞳,他迅速清醒过来,望着黑漆漆的房梁,喉结颤动凸起,颈静脉怒张,呼吸压得沉且急促。 平复一两分钟,他有意识地松开了攥住的拳头,一垂眼,就瞧见许织夏蜷坐地面,挨他腿边上。 这么小一团黑影,跟他养的猫似的,想占也占不了多大的地。 他脖子没歪回去,目光停在她身上,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小孩儿。 过了好些秒,他腰一发力,突然起了身。 许织夏在这响动中惊醒,抬起脸,寻见他离开的背影,她马上爬起来,小碎步追上去。 水乡民居内部几乎都是木质结构,杉木板踩上去会有没垫实的响声。许织夏“嘎吱嘎吱”地在他身后,跟着他进了另一个房间。 中古木衣柜贴墙,柜门拉开吱一声响,古铜拉环落回去又是一阵咣当。 许织夏老老实实站在纪淮周后面,看他翻柜子里的东西。 “不是还跟我闹别扭么,把你丢下了。” 他语气很淡,但其实话是刻薄的,带着点奚落,奚落她缺心眼,知道自己被他骗了还要跟着他。 当然也有自嘲。 屋子里依旧很暗,还关着窗,看不清楚的时候,听觉就变得敏感起来。比如他开口说话,透着刚睡醒的倦懒,许织夏感受到他的声音融进了流动的空气里,包裹着她,在她周围圈出一个小小的保护罩。 这种安全的感觉盖过了他的损意。 许织夏低下脸,看了会儿地板,用小孩子稚嫩的声线,低低地说:“没关系……” 纪淮周动作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讲话,尽管一直知道她不是小哑巴,但在此之前,她也只和他说过一句话。 也可能是他想不通,因为这小团子实在好欺负得不合常理,被卖了还能自己把自己给哄好。 他两次把她一个人扔下了,她还说没关系,声音像裹在棉絮里,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过纪淮周并没有太多反应,未几便掉头回去接着翻衣柜了。 地上有 他打开的行李箱,房间里也有床,但只有一张。许织夏见他抖开条棉被,随便丢着铺到地上,又扯出个枕头,也要往地上扔。 许织夏先抬高了两条胳膊,从他手里接过来。 枕头的长度不比她的个子短多少,她抱着歪歪扭扭走过去两步,放下枕头摆好,再自觉坐到棉被上。 许织夏新笔趣阁还没坐热乎,转眼就被拎了起来。 她昂着脑袋,茫然地望向少年,微光里依稀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在你这小孩儿心里也这么丧心病狂呢?” 纪淮周直接给她拽到床边上去,最后抽出条薄被,砰得甩上柜门,曲着条腿往棉被上一躺,胳膊肘压枕,后脑压在手腕上。 “还杵那儿吓鬼呢,能不能睡了?”他不愠不火问。 黑暗里他看不见,但许织夏还是点点头,小声回答:“能的……” 床不是很矮,许织夏双手攀着,膝盖够到床沿,费了点劲才爬上去,自己乖乖躺下,盖好被子。 “待过瘾了就走啊,”纪淮周的声音在深夜里,回荡着淡漠:“你要不跟他们过,儿童院就会来人给你接回去,我管不了你。” 他说着话,合上眼,窗框间透进几丝残破的月光,冰凉地落在他轮廓明朗的脸庞,皮肤是冷月的白。 许织夏手背贴住下巴,双手攥着被子边缘,露出细小的手指头。 脸蛋朝向他,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缓缓地眨着眼睛。 她不想回那栋别墅,更不想回儿童院,她只想听话地跟在他身边。 然后,等着妈妈回来接她。 - 天亮,阳光照进屋,被花窗切割成一格格起落的光影。 纪淮周一只手背压着额头挡光,一只手掌落在腹上,被子一部分褶在腰际,大半张拖到了地板外。 许织夏蹲在他枕头边,捏住他袖子的一点边角,扯了扯。 他不醒,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许织夏望望院子的方向,又望回来看着睡地板的少年,再小幅度扯了他两下,嗫嚅:“哥哥……” 或许是长期沉默导致,许织夏不太能流利表达,说话声也要比同龄的小朋友多一些柔软的鼻音。 她想他醒过来,又怕吵醒他,声音和动作都很轻。 好在纪淮周睡眠不沉,她叫一声,他就慢吞吞睁开了眼睛,后颈平陷在枕头里,似乎是有起床气,不想说话,只透出一声不耐的鼻息。 许织夏想告诉他外面有声音,但她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抬手指了指。 纪淮周留意到了院子里铜拉环叩门的声音,困倦半眯着,一夜睡醒嗓子有些干哑:“谁啊。” 许织夏摇摇脑袋。 这小孩儿怎么老爱在他睡觉的时候缩在他边上。 纪淮周瞧了她片刻,眼睛又闭回去,清醒几秒,他扯开身上的被子,慢慢悠悠起了身。 许织夏踩着他的步子跟下楼。 一出屋子进了院,青瓦上鸟雀的啁啾变得清晰,隔着白墙有居民的招呼声,再远点隐约还有唱曲儿的。 天光明媚,昨夜沉眠的水乡在清晨复苏。 “阿玦——” 许织夏听出是周清梧的声音,在纪淮周去开门的时候,她没跟上去,躲到廊柱后面,悄悄朝那边看。 她表情明显地迷茫,害怕被带回去。 院门一拉就开了,周清梧意想中地出现在门口。 她往里面望了两眼,但没进来。 声音有距离,听不太清,许织夏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只看到纪淮周胡乱抓了几下蓬乱的狼尾长发,塌着肩颈懒洋洋倚住门框,显然没睡饱。 没两分钟,他耷拉着的脑袋往另一边歪了下,许织夏隐约听见他的声音。 “用不着陪我,她能做什么,能给我添堵么?” 过了会儿,他没了再听的心思,好像说了句:“就这么一次。” 他从周清梧手里接过打包袋,随后许织夏就见他带上门回来了。 “进来。” 他从身边经过,许织夏马上从廊柱后出来,跑过去,跟着他回了屋。 许织夏待过京市的福利院,也待过港区的儿童院,尽管小朋友手骨发育不完全,动作没那么利索,但只要踩张小凳子,她就能自己漱口洗脸,不需要帮忙。 纪淮周确实也没想着帮,自己随意收拾了下就出去了。 许织夏捧着没拧干的毛巾,笨拙地给自己擦了把脸,踮着挂好,然后走出卫生间去找他。 打包袋里是周清梧买的早餐,豆浆包子之类的,纪淮周往桌上一搁,撂下句吃饭,而后自己走到行李箱旁,从里面拽出件黑色飞行夹克,往背心外一套,应付了事。 许织夏不挑食,乖乖的很省心,一边捧着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吃,一边在纪淮周后面跟着他到处走。 出门也不用纪淮周提醒,他走在前面,许织夏就拉着他的衣袖,慢半步跟在后头。 他走到哪儿,许织夏就跟到哪儿。 来时慌张,天又黑,许织夏昨夜都无意留心,今天一出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到了个什么地方。 上午的空气清新凉爽,走在青石板铺就的长巷子里,清风送来不知哪家午饭的烟火香。 四周或是青砖黛瓦的房子,或是枕水木阁,走几步就有石拱小桥,桥巷相连,街依着街。 面面有河,河面有摇橹船悠哉地荡过,水是潋滟的青绿色,倒影着天空和树影,放眼望去,绿水望不见尽头。 一切都沉浸在悠闲和宁静里。 许织夏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景,像一幅画卷,处处古韵。 她东张张西望望,仿佛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是温柔的,没有京市干冷的压迫,也没有港区繁热的窒息,让她的心脏感觉到了前有未有的舒服。 路上纪淮周摸了下夹克,摸出一块遗留下的巧克力。 可能是放兜里膈应,他随手递给了许织夏。 穿过几个巷子和桥,纪淮周迈进了一座宅院。 №想看茶暖不思写的《一眼着迷》第8章故人不在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宅檐下悬着块“修齐书院”的匾额,许织夏仰高了脸蛋去瞧,但她不认字,迷迷瞪瞪地就随他进去了。 江南的宅院讲究四水归堂,过了门庭和照壁,东西厢房和堂屋四合,中间围出一个方院子,叫作天井。 书院的天井要比正常住宅的天井宽敞,他们走到时,周清梧就坐在开放式堂屋前的太师椅上,和一位老先生谈笑。 “孩子正好也要读书,这里过去行舟很方便,行舟可是省一级重点,好学校啊!” “是,有您二老在,我就踏实了。” “安心,没问题的,棠里这地方偏是偏,但当地都是老实人,就陆家那小孙子皮,让俩孩子避着点他就是了。” 周清梧疑道:“四大家那个陆家?” 蒋惊春笑笑点头。 ap “听说陆老爷子与您交好。”周清梧说道。 “可不是吗,他孙子要升学了,就住老宅里头,这小鬼仗着没人敢惹他,成天在镇子里捣蛋。”蒋惊春无奈道:“那老家伙还要我帮忙管管,清梧你说句公道话,我哪里管得住?” 周清梧笑着说:“教书育人,谁都没您有本事啊。” “这个我教不了。”蒋惊春点了点天井正中央那只养鱼的搪瓷大缸,“砸坏我三个水缸了。” 他摆摆手:“我看伯符让一让,江东小霸王给他当好了。” 周清梧听得好笑,正聊得投机,见他们来了,她马上起身,招呼他们过去,郑重地介绍蒋惊春给他们认识。 没讲太多,只说蒋老先生一代宗师,是明廷至交之父,提醒他们该有的礼仪。 “你我之间还用见外啊,明廷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蒋惊春不跟她客套,看向他们,带着平易近人的笑意:“叫阿公就好了,我就不爱那些规矩。” 纪淮周没搭腔的意思,事不关己揣着兜,没个正形。 许织夏赖着纪淮周一时半会儿不愿走,周清梧心悬一夜,怕新笔趣阁到许织夏,她不让明廷跟过来,只叫他问问这边有无人脉。 这一问才知道,蒋老夫妇讨清静,就住在棠里镇。 如果有这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照看许织夏,周清梧心也能放下个七八成了,于是就让纪淮周带许织夏过来书院,认个人。 只是许织夏一见他们,就藏到纪淮周身后去了,脑袋都不愿意露出来。 这样子实在是太不尊重。 “宝宝……” 周清梧刚开口,蒋惊春先抬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紧:“小姑娘嘛,怕生。冬青说给孩子们蒸些糕点,不晓得还要多久,我瞧瞧去。” 今日做客原本就是有求于他们,眼下这情形,周清梧更难为情了,便跟过去帮忙:“我来搭把手。” “阿玦,”周清梧回头说:“你陪妹妹坐会儿。” 纪淮周敛了敛下颔,吸口 气闭上眼,气息再从鼻间沉沉呼了出去。 他对人与人往来这件事感到厌恶,但又被人情牵扯。 准确地说,是被许织夏这个黏人的小孩儿牵扯着。 经历过拔地而起的狂风,再遇见的微风细雨都变得可以忽略不计,纪淮周等得心烦,但情绪也没什么动荡。 短暂停留了片刻,他突然抬腿向外走。 许织夏不离他寸步。 预料到她跟着,纪淮周指住不远处一张藤木凳子,命令:“坐下,没我允许不准走。” 他没止步,径直出了书院。 许织夏想要和他一起,又没法不听他的话,追了他几步,不敢追出去,在原地扭捏。 看不见他了,她心里开始不安,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乖乖退回去,坐到他指的那张小凳子上。 堂屋的匾额写着养正堂,匾额下挂着几幅字画,翘头案上陈放着两只青花瓷器。 天井除了一只搪瓷缸,还有几盆绿植,但四周依旧空落落。 只有许织夏自己。 他又丢下她一个人了吗? 天光下,许织夏坐着那张小凳子,攥住巧克力,眼巴巴地望着入门口。 “陆哥,借我显摆显摆呗,就两天!” 过了一小段时间,纪淮周没回来,倒是一帮穿同款校服的男生出现在了许织夏眼前。 许织夏的神经瞬间就吊起来了,紧绷地捏着那块巧克力,畏惧又迷惘地盯住那群人。 “你借的要是游戏机,陆哥都送你了,借航模你是真敢想。” “这东西陆哥这么宝贝?” “那是航模吗,那是陆哥的命!” 男生们在吵闹声中涌进书院。 许织夏体型小,坐的位置又不起眼,他们太投入,谁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就这么被挤着。 前面有人膝盖一顶,把许织夏手里的巧克力撞飞了出去。 “这航模是镶龙珠了?还是设计的人特厉害?” “那必须是人。” “何方泰斗啊?” “航联都称道的奇才,纪、淮、周!” 安静须臾,那男生哈笑一声:“我以为谁呢,不就一无名小卒!” 一直沉默的陆玺侧过脸,幽幽盯着他:“那是老子本命。” 说完,陆玺又一把抓起他的领子:“你再说句无名小卒试试?” 另外几个男生忙给拦下了。 “纪淮周你都不知道?iac赛史上唯一的三连冠!” “要不是前两年他回英国纪家了,没再参赛,今年的榜首也非他莫属!你怎么连陆哥偶像都没听过啊瓶子?” 瓶子反应过来,双手举过头顶:“陆哥,饶命……” 陆玺指着他的鼻子,语气冷冷淡淡,但脸在骂人:“认识你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其他同伴跟着红白脸对唱了起来,闹哄哄的。 这时,陆 玺感觉到后背有个软绵绵的力道在推搡他。 他回头,身后惊现一小女孩儿。 许织夏被挤得瑟缩在小凳子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眼珠子乌黑又水灵,长头发披散在耳朵边。因为坐着,她双腿消失在蜜桃粉睡裙下,个子本来就小,这么看着又矮了一截,格外呆萌有趣。 陆玺眼里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挥起胳膊:“哎哎哎!安静!别挤,都别他妈挤了!” “——这里有只小崽子!” 喧闹声戛然而止,男生们齐齐凑过去。 青春期都在猛长个,许织夏在中间就是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她仰着脑袋见周围围了一颗颗人头,憋住呼吸,都不敢呼出气。 新笔趣阁离开了凳子几次,但她都坐回去了,缩起双脚,最后也没有跑走。 “叔公?哪来的小孩儿啊?”陆玺朝堂屋里喊了一声,没人出来。 他感到新奇,蹲到许织夏面前,瞧着她:“小妹妹,怎么自己坐这儿,妈妈呢?” 陆玺是典型的南方长相,面部线条并不尖锐,但他头发剃得刺刺的,都能看到头皮的青茬。 许织夏害怕的同时,也不太高兴。 因为他撞掉了纪淮周给她的巧克力,现在还踩着不挪脚。 许织夏想让他走开,腾出一只小手,推了一下陆玺的胳膊。 力道似有若无,陆玺蹲着纹丝不动。 陆玺捏捏小姑娘吹弹可破的脸蛋,夹起嗓子:“小可爱,想让哥哥陪你玩儿啊?” 同伴们笑着为他的自信喝倒彩。 瓶子忍不住道出真相:“陆哥,是你踩着人妹妹巧克力了。” 陆玺低头,鞋底下是块包装都被他踩扁的巧克力。 “……”陆玺警告瞪他一眼:“今天显着你了?” 瓶子立马封嘴。 陆玺咳嗽一声减缓尴尬,扭头问:“有零食没有?” “鸭脖不太行吧?” “我好像还有牛肉干来着。” 陆玺招手:“拿来都拿来!” 等他们翻书包的空当,陆玺一抬腿,鞋底擦着地面,把那块烂了的巧克力一脚踢远了。 许织夏一惊,远远望着被踢开的巧克力,瘪瘪嘴巴,眼睛都心疼红了。她习惯了受委屈,被欺负也向来不敢反抗。 许织夏攥住裙子,心跳扑腾。 正无措之际,一双黑灰配色的运动鞋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巧克力寸步的距离。 许织夏往上看,眼睛忽亮,颤巍巍的心脏瞬间着陆到了实地。 男生们背对着都没察觉到,陆玺也没知觉,他蹲回许织夏跟前,夹着声继续跟她聊天:“不是和妈妈来的?那爸爸在哪儿啊?” 许织夏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处,抬手指过去。 陆玺回头,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 只见少年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垂落,指尖拎着听汽水,个子比他们都要高。 五官凌厉,形象很不 正经,戴黑银兽面耳骨夹??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狼尾半扎,额两边垂着短龙须刘海,背心虚掩在敞开的飞行夹克里。 浓郁的眼睛里无悲无喜,但一盯过来,就如同直视午夜的海面,黑蓝不明,又如同坠进了一口不见底的古井。 陆玺呆了几秒,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哥们没白瞎这张女友泛滥的脸。 真帅啊!野爹! “这你家小孩儿啊?”陆玺一步三摇晃地走过去,手臂一揽,勾住纪淮周的肩,嬉皮笑脸:“兄弟可以啊——” 纪淮周截住了陆玺要搭上来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他的腕,反向一拧。 “啊、啊啊啊……” 陆玺佩服的尾音拐了几个弯,最后变成一声声惨烈的呼叫,痛得膝盖下弯,差点要跪到地上。 纪淮周指骨间使着狠劲,面上却跟个闲人似的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别过脸,瞥向许织夏。 小女孩儿红着眼圈,懵懵张着口,明明早吓坏了,还一根筋坐在那里不走。 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允许。 “害怕就赶紧跑。” 纪淮周下巴朝堂屋一扬,冲她轻描淡写了句,随后垂下眼睫,刚要收拾陆玺,身边就有“嗒嗒嗒”的声响在快速靠近。 他抬眼,见许织夏趿拉着拖鞋,不假思索跑向他。 她小小的身躯撞上来,牢牢抱住了他拎汽水的胳膊,脑袋顶在他腰侧,昂起表情憨萌的脸蛋,眨巴着眼,依赖地看着他。 纪淮周有片刻的无言以对,对视顷刻,他哼笑一声勾了下唇角。 “你往哪儿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