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个马车里坐的人应该就是他今日出门要找的人。那侍卫扶住了腰间跨的大刀,单手置于胸前微微弯身,对着身后被帘幕掩着看不清楚的人影轻声低语。“圣女大人,京都到了。”半晌,车帘内终于深处一双手。肤如凝脂,指若削葱,手腕处还堪堪挂着串玉色铃铛,随着那人动作间晃动,显得几分脆弱。车帘被缓缓拉开,那人赤着足弯腰出来。脚腕上同样串着玉色铃铛,不住地晃,叫人的心也痒痒。只是挂着黑纱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姣好的面容,欲盖弥彰的风情反倒有别样的诱惑。他的服饰显然是苗疆人的打扮,满身的银饰。这些时日来中原做生意的苗疆人不在少数,所以也并不稀奇。阿图里看着京城的盛景,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他口中轻声低吟了一句什么,朝侍卫挥了挥手,侍卫便独自驾着马车离去了,七拐八歪,很快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京城中各处都出现了许多生面孔,若是有心人多加注意,便可发现这些面孔多是来自南方之地。阿图里闪身进了小巷,压低了斗笠的帽沿。京城中人来往匆匆,并没有人过多注意这个外域人。直到一个不长眼的在他视线的死角猛地撞了一下。阿图里躲闪不急,斗笠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跌落在地,一瞬间沾满灰尘。他微皱起眉,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像是潜伏在暗中窥伺的蛇,冷冷地扫过撞他的人。斗笠下的容貌也展示在来人眼前。一头披散的银白色长发随风飘动,更显得面容精致。他的眉目实在精致得过了头,不像是凡间人,倒像是什么蛊惑人心的妖精所变。只是此刻却带着几分冷冷的杀意。某不长眼路人江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斗笠。如此相貌,如此气度,看来是苗疆圣女无疑了。他的任务倒是简单,就是扮演好纨绔的角色,对这位苗疆隐去身份来的圣女出言不逊。甚至还要上演强抢的戏码。而他这个纨绔却正巧撞在了苗疆圣女的意图上。这位圣女假意不敌,被他抢去,甚至还要被纳作小妾。如此奇耻大辱,苗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很快就派人前来。但这也不过是个幌子。苗疆的最终目的不过是因李承夷对苗疆统治过于残暴,想要推翻这暴君的统治罢了。他们想与向来有仁慈之名的沈临微达成同盟,派出圣女,也是为出师有名而已。江言在其中就是个导火索的角色。在江言打量这位苗疆圣女之时,阿图里也在暗暗打量眼前这人。是个实在俊朗的中原人。阿图里说不出什么描述他模样的话,他的中原话不算好。总之眼睛眉毛都生得恰到好处,叫人看着便觉得心下痒痒,想要摸上那眉眼一探究竟。这人,是无心抑或有意?阿图里眯起眼睛,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江言的举动。江言于是将手中的斗笠递过去,同时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图里的眼睛。他自觉这样的眼神是极冒犯的,却不知在阿图里眼里,这人琥珀般的瞳孔是这样似水的温柔,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的时候,你竟会有种错觉,仿佛你便是他的全世界。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阿图里莫名其妙有些心悸,为了掩盖这种奇怪的反应,他作出凶狠的模样,猛地拿走斗笠,冷哼了一声。果然是生气了。看来这纨绔演得应该还算不错。江言再接再厉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阿图里皱紧眉头。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人看着不错,不想开口闭口就是美人,一来便是问人姓名。看他衣着华贵,不过是个贪恋美色的纨绔。“滚。”阿图里压住内心深处某种不舒服的感觉,冷声道。江言倒是一愣,因这声音倒是不大像女子,反倒有几分男子的清朗。看阿图里似乎没想起可以将计就计这一茬,他只好更直白道。“我的哥哥可是朝中四品官员,深得帝王信赖。美人不妨与我回家,尽享荣华富贵。”阿图里的脚步顿了顿。他自然不是被江言所言的什么四品官员吓到了,而是突然意识到眼前这纨绔子弟的身份不一般。可以算作李朝皇帝的爪牙。若是假作被他强掳去府上,苗疆也有发兵之由。想罢,阿图里又转身,银色的长发在空中打了个旋。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若是跟官人回去,却无名分,倒不如流落在此的干净。”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幽幽地转着几丝幽怨,叫人心都要颤上几分。满身的铃铛也随着他动作间叮铃叮铃地响着。太美了。美得单纯,美得魅惑,美得无心,美得有意。江言忍不住叹一声。怪不得原主在原剧情中会鬼迷了心窍,一定要将人抢到府上。“怎会无名分?”他语气轻柔,像是怕吓走了方方邂逅的美人,实则挡不住眼底的贪婪与渴望。这是江言想象的自己。“我一回府,便纳你作妾,可好?”第57章 古代世界16男人琥珀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亮,一句话说得极为郑重的模样。仿佛对眼前的苗疆美人已是情根深种。阿图里觉得这人实在奇怪。看着并非愚笨之人,却又毫不设防。甚至还不知道别人的名字家世,就敢随便往家中领。难道不怕是别有用心之人吗?又或者真对面容美色如此痴迷?他莫名有些恼怒,却又不知这恼怒从何而来。眼前的进展是符合他的预想的,有何不妥之处呢?“再好不过。”阿图里答应得很快,语气中带着赌气的意味。江言一愣。这圣女怎么不上道?不是该百般拒绝,然后自己派人强抢吗?答应得似乎快了些。或许是懒得虚与委蛇,反正只要最后是被他娶作妾,中间的过程她自己想如何说就如何说。江言朝暗地里准备的打手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打手也用不上了。“还不知美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阿图,无亲无故,孤身一人。”美人眼眸低垂,似乎引起了什么伤心事,叫人不忍多问。“阿图,好听。阿图唤我江言就好。”江言温声道。“……”“……”苗疆来的美人话极少,都是江言问一句她才道出下一句,几乎是惜字如金。这一来一回间,江言总算是问了个七七八八,大概知道了阿图里编造的身世种种。话了,江府也差不多到了。“哥哥!”江言拉着阿图里的手急忙走过前廊,往后院走去。阿图里落后江言半个身位,幽绿色的瞳孔落在江言抓着自己的指尖上,眸中的光明明灭灭,看不清思绪。他本想借力甩开这纨绔公子的手,但指尖传来的温度太舒适,他一时间竟忘了下一步动作。江映果然在后院,看着江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瞳孔猛地震惊。江映用了半刻钟才接受了自家弟弟在街上不知什么地方随便捡了个苗疆美人就要纳妾的事实。他板住脸,略带审视的眼神冷冷地打量这位小言一见钟情的对象。银白色的长发,过分精致的容貌,浑身串着的玉色铃铛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怪不得小言这般鲁莽地就要娶了人家。若是小言能回心转意,除了那断袖之癖,自然再好不过。只是那脚踏两只船之事……还是两只不能沉的大船。江映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阿图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