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崔洪腕间那串珍珠手链晃出的碎光,茶盏里的龙涎香正浮起最后一缕烟。他跪在案前倒茶时,并蒂莲裙摆扫过青砖地缝,绣线勾出的莲花瓣被膝头压得变形,像极了他后颈那道月牙形的旧疤。</br>
“怎么给自己男人倒杯水,都能手滑?”我敲了敲茶盏边缘,青瓷裂口里渗出的茶水烫到他指尖。他猛地缩手,桃红色眼影下的睫毛颤了颤,唇瓣抿成半开的山茶,那颜色是我上周让人从滁州花都淘来的胭脂膏,抹在他嘴上倒比画在宣纸上更鲜活。</br>
“主子……”他声音黏得像化不开的糖,指尖无意识揉着裙摆,“太子爷和吕老爷子待会儿该到了,我这身……”</br>
我当然知道,他是刚刚听我说,让他以女装见新宇吓了一跳。毕竟我家的太子爷对他可不止是有一点成见那么简单,现在如果让新宇见到他这副模样,恐怕我们那位未来的君主,会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吧。也许正是想到这些,所以他刚才的手抖,倒也不全是做戏。可风筝就是要漂漂亮亮的挂在天上才行。</br>
轻轻捻起他鬓边的一缕墨色垂丝,指尖搅出个松垮的卷。那发丝在指节上,像极了风筝线打了个懒结,蹭过掌心时带着桂花头油的甜腻,和他此刻嘟起的粉唇一个味道——这胭脂膏是我特意选的「醉山茶」色,晕在他唇瓣上像含着颗将化未化的糖。</br>
“老公别闹了,”他仰头躲我手指,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我知道你宠我,愿意让我漂漂亮亮见人。可太子爷上次见我穿男装都要拿眼刀剜人家,今儿要是穿成这样……”</br>
他话没说完,我已用指腹按住他下唇。那片粉软的肉被压出白痕,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太子爷?”我笑出声,看他睫毛上的珠光碎粉簌簌掉落,当我听到,他随后撒娇说的那句「我这身见老爷子和新宇少主多不好啊。」</br>
“这身怎么了?”我伸手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抬头。珍珠手链冰凉的触感蹭过我虎口,他左眼皮的眼影晕染处还沾着昨夜的泪渍,倒比新上的妆更惹人。“裙子太长,”我的掌心滑到他后腰,蟒纹鞭旧疤在丝绸下硌得手疼,“换条短的,上次那身黑蕾丝呢?”</br>
他猛地挣开,耳坠上的珍珠撞到屏风,叮咚声里夹着布料撕裂的轻响。“主子!”他躲到屏风后,声音带着嗔怪,“那是哥特萝莉装,露肚脐的……”</br>
“露脐怎么了?”我靠在椅背上,看屏风上映出的影子正解着裙带,“难不成要让吕老头看你裹粽子?”指尖划过案头的处决名单,黄富贵的名字被朱砂圈了三道,墨迹透过宣纸洇在李明的名字上,李玄送来的这头替罪羊真的够肥,够美味。只要一句「豪门恩怨」就能轻飘飘的解决好多事。</br>
屏风后的窸窣声停了停,传来睫毛膏刷子蹭过睫毛的沙沙响。“主子,”他声音突然低下去,“正午要毙黄富贵和王德发,那刘桂花……”</br>
我没吭声,盯着窗外量子屏障的幽蓝光晕。布鲁塞尔的加急电报还压在镇纸下,GPA总部的全息地图上,巫师气凝胶毒雾正把日耳曼尼亚染成灰蓝色,新约克废墟里加拿大的装甲车队亮着探照灯,那些光轨在希格斯场武器炸出的弹坑里晃荡,像极了崔洪眼尾的珠光碎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