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上,皇帝宣布诏旨,要官员和勋戚拿出家中存银来铸造银币。
并且,官员要带头使用银币,不再用银两消费。
虽然只限于京中的官员和勋贵,但张四维知道,波澜乍起,很快就会推广全国。
“张居正啊,你这真是人之将死,其行也疯啊!”
“也好,得罪的人又多了一大批。”
谁都能看出来,推出银币,就意味着没有了火耗。
不用你再把碎银熔炼成银锭,你收的什么火耗?
没有了正当的名义,再收就是贪腐,老百姓也不会接受。
“不过是时间长短,地方官的额外收入,就要没了。”
张四维露出几丝冷笑,伸手拿起书案上的镇纸,把玩着,思索着。
“老爷,兵科给事中顾允前来拜望。”下人在外通传。
张四维沉吟了一下,说道:“请他来书房。”
兵科给事中顾允,也是张四维的门生。
为了隐秘,张四维只跟李植和顾允来往,还都打着公事的名义。
毕竟,张居正在家,内阁由他作主,向他请示汇报也是名正言顺。
时间不大,顾允带着公文走进书房,施礼拜见。
“坐吧!”张四维亲切地笑着,伸手示意,“老夫刚得闲暇,你又把公事拿来。”
顾允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叨扰张阁老,实是公事不能耽搁。”
“坐下说。”张四维命下人奉茶,看着公文问道:“兵部又有何事?”
顾允坐下,整理了下措辞,开口说道:“蓟镇边军奉诏已入京营,这是一件。”
“另一件则是蓟镇总兵戚继光要扩军两万,请朝廷允准。”
张四维一皱眉,说道:“边军之事,本相早已知晓。这扩军,有何名义?”
顾允喝了口茶水,说道:“戚继光要出外扫边巡猎,认为兵力稍嫌不足。”
张四维捋着胡须,思索半晌,猜测道:“这未必是戚继光之意啊!“
顾允颌首赞同,说道:“下官也如此想。是不是那位卧病居家,暗中的谋划。”
张四维哼了一声,说道:“戚继光已在蓟镇十余年,该换换地方了。”
顾允心领神会,附和道:“地方将领久驻作强,恐非朝廷之福。”
“还是要等一等。”张四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万岁每奏必准,此事也必应允。”
顾允说道:“招兵训练非一时之功,那位据说已不久于人世了。”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以银换币,阁老以为如何?”
“利于国,而弊于官。”张四维简短地回答道:“此事不可公开反对,无理无据。”
顾允点了点头,笑道:“地方官少了进项,怕是要恨之入骨啦!”
张四维郑重地说道:“万岁对此颇为关注,也确实是利国利民之善政。”
“下官明白。”顾允躬身应承。
他想起朝会上皇帝又怼了反对的官员,有理有据,令人无话可说。
言辞犀利,思维敏锐,实在不是一位能够轻易糊弄的皇帝啊!
但张四维和他都发现,皇帝爱财,或者说对赚钱极为热衷。
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张居正首辅十年,敛了多少钱财,恐怕不下于冯保吧?
到时候暗示一下,皇帝定会愤怒。
张居正严格要求皇帝,自己却是个大贪官,生活又奢侈,这就是罪。